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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地点是宗明选的, 一家中高档的中式餐馆。
他以前也参加过几次比赛,但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十拿九稳的自信,非要点瓶酒庆祝。
沈栖刚吃过醉酒的教训, 严词拒绝他的提议。
林封反倒挺随和地拿过酒瓶倒了半纸杯, “他不会喝酒, 我来陪你喝行了吧?”
“哎好好,我太高兴了真的, 说实话啊沈栖我一开始以为你不行,没想到你那么牛, 划的方向全对, 我都差点儿怀疑你去偷题了。”
沈栖:“是啊是啊, 我去出题老师口袋里摸来的。”
宗明坐在他左边, 爽朗大笑, “你也会开玩笑啊,我一直觉得你冷冰冰的很难接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都差点儿没敢跟你说话, 你长太好看了。”
沈栖:“哦, 谢谢。”
林封转了转桌子, 把偏甜的那道菜放在沈栖跟前, 又给他倒了杯鲜榨的芒果柳橙汁, “沈栖, 你尝尝这个,这家的芒果很香。”
沈栖看了一眼, “我不爱吃芒果,你给宗明吧。”
林封轻蹙了下眉头, 他连自己倒的果汁都不愿意喝, 已经排斥自己到这个地步了?
今天的聚餐像是最后的晚餐, 沈栖明明坐在他旁边,却像是离他有十万八千里,只等着吃完这顿饭就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手机响了一声,沈栖立即取出来。
梁喑大概是刚忙完,消息内容就一个字。
——好。
沈栖看着消息,思忖着要不要再回点什么。
这一周时间,他和梁喑几乎见不着面。
他早上去学校早,晚上回来得又晚,匆匆吃两口饭洗漱就回房间,有时梁喑跟他说话他也顾不上,回房间才反应过来好像开过口。
幸好梁喑没生气。
沈栖想了想,说:您吃饭了吗?
梁喑:刚开完会。
“沈栖你真厉害……我反正对你是……自愧不如……”
宗明酒量不算特别高,两杯酒下肚就开始大着舌头说胡话,“怪不得徐教授让你大一就去实验室,如果是我……我……呕……”
沈栖下意识躲开半寸,伸手拍拍他肩膀:“你要不去卫生间吐一下吧。”
宗明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两只脚直打架,沈栖担心他摔倒便起身扶了一把,“我扶你去,你小心点儿。”
“我自、自己能行!”宗明推开他的手,一脑袋磕在了门上。
“……”沈栖恍惚看到了撒酒疯的自己。
不知道自己喝多的时候梁喑是怎么照顾他的,是不是也这么无奈又好笑。
他勉强把宗明扶到卫生间吐了一遍,陪着他跌跌撞撞洗完脸,回来另一个也几乎醉得不省人事,不过好在林封喝多了不发疯,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看他。
“……你还好么?”沈栖问。
“没事,只是有点头晕。”林封冲他笑了笑,用手掌根在额头上重重敲了敲,“你坐下来,别晃。”
沈栖心说还没事,都喝出幻觉了。
“我给你们找点温水来,稍微醒一醒酒再走。”沈栖一转身,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握住。
林封直勾勾地望着他,眼里好像有了几分水汽。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封,印象里的他温和斯文清贵自持,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从来不会露出这样脆弱又可怜的表情。
“你别走。”林封一把抓住他的手,“求你,求你别走。”
沈栖挣扎了下,手腕被抓得更紧,力道大的几乎要把皮肉撕掉。
他对疼痛感知强烈,本能地抽了口气。
“沈栖,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你总这么冷淡对我,难道我犯过一次错你就永远也不原谅我吗?”
沈栖顾不上反应他的告白,骇然回头,发现宗明趴在桌上睡着才松了口气。
林封还在自顾地握着他的手说话,“你对宗明会笑,对其他同学也会笑,为什么只有对着我这么恨,你知道吗,这次比赛我真的很想输掉,这样你就永远还不清我的。”
沈栖:“林封,你喝多了。”
“是,我是喝多了,喝多了我才敢跟你说这些,清醒的时候我怕你会更讨厌我。”林封仰头望着沈栖,凄楚地苦笑,“你到底觉得我哪儿不好,我可以改正,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沈栖无奈地看着他,喜欢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不是一方强求就能达成的执念。
“沈栖你相信我,我已经跟爷爷说过,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弃你,哪怕再多人逼我我也不会再次冷落你,你能不能……”
再次冷落?高中时他突然的冷淡是因为林裕安的反对?
沈栖虽然嘴上说不在乎林封当年突然的冷淡,尊重他的选择,但他真的把林封当好朋友,他突然不理自己了,不难过是假的。
他不明白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是自己的性格不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导致林封不愿意理他了。
现在云开雾散,他终于能放下这口气。
“沈栖,你能不能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不能。”沈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我已经结婚了。”
“可是梁喑对你也不好,你为什么不恨他。”林封不甘地看着他,双眸几乎赤红,“你上次那个指痕明明就是他干的,你为什么不讨厌他!”
沈栖被他指责得一愣,他没恨过人,不喜欢谁不说话不接近,冷淡以对就是了,可梁喑在他心里却不同。
即便他总喜欢吓唬他、逗他,生起气来会掐他下颌,可他还是觉得梁喑很好,很可靠,很安心。
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感觉,好像真的把天捅个窟窿他也兜得住的安全感。
“梁喑根本就不是好人,他比你大九岁!他的心思有多深你知道吗?他手段有多少你明白吗?你根本玩不过他!沈栖,你别被他骗了。”
“他娶你根本是为了我家的股权,既然都是联姻,凭什么我不可以!你的股权本来就是我家的!”林封几乎疯了,他泪眼迷蒙地看着眼前的沈栖,只觉得无力。
沈栖不想再跟他解释,放冷声音说:“林封,你再这样污蔑我先生,我们连普通同学也没得做。”
“你们吵、吵什么呢……”宗明迷迷糊糊醒了,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茫然地晃晃脑袋,险些又一头磕在桌上。
沈栖收起话茬,冷声和宗明说:“你老实坐着,我找人送你去休息。”
宗明被他镇住,呆呆地“哦”了一声。
沈栖一个人没法送他们俩回学校,又不能直接扔上出租车就算了,只好请司机把两人送到附近的酒店,一人扶着一个进去办理入住。
林封看着清醒,其实也脚步虚浮得像滩软泥。
沈栖一边撑住发酒疯的宗明,一边找出他的身份证交给前台,取完房卡艰难地扶着他往电梯走。
司机一把人送进电梯就撒手不管了,沈栖只好让林封先靠在墙边等着,把宗明丢在床上才回来送他,谁知手才一碰到他,这人直接倒他身上了。
“哎你……”沈栖看着寂静无人的走廊,长长叹了口气。
口袋里手机震了震,他一手扶着林封一手接起来,“梁先生?”
“在哪儿呢?”
“我在送……”沈栖艰难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刷了房卡准备把林封塞进去,忽然想起梁喑那个不知真假的醋,改口道:“送东西给师父,您找我有事吗?”
“真在工作室么?不许撒谎,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沈栖艰难地刷开房卡,听着梁喑低冷的声线,有些心虚地嘟囔:“我干嘛要骗您……”
一声低笑从身后传来,沈栖先是怔了一下。
倏地回头。
梁喑和红蕊以及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就站在他三步远的地方。
红蕊一脸欲言又止,中年男人一脸茫然,梁喑表情看起来十分温柔。
“梁先生,您、您怎么在这儿?”
红蕊预感大事不妙,咳了一声,说:“梁总,我先跟游经理去取这季度的营收报表。”
沈栖很少撒谎,完全不知道怎样应对现场抓包,愣愣看着梁喑抓住林封的后领,简单粗暴地扔在地上。
“把他扔出去。”
红蕊“呃”了声,看着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的林封,小声询问:“扔哪儿?”
梁喑头都没回,“门外,再进来就拖去喂狗。”
林封踉跄着爬起来怒瞪梁喑,口齿不清地叫道:“你有事冲我来,不要针对沈栖,你就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不要以为你娶了他就能一辈子占有他,他是我的,我才是先喜欢他的!”
梁喑额角青筋一跳,红蕊几乎蹦起来,抓着游经理的肩膀催促:“快,赶紧把人拖走。”
沈栖被林封那几句话震懵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掐着手腕拖进房间按在了门板上。
“林封什么时候成你师父了?”
沈栖心虚地不太敢看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梁先生,你生气了?”
“在送东西给师父?送到酒店来了,你知道这是梁氏的酒店么?”
沈栖总觉得梁喑身上带着山雨欲来的暴躁,小心地伸出手想去碰碰他结果被握住了抵在门上。
沈栖瞪大眼,当即忘了呼吸。
梁喑这个吻和以往都不一样,带着浓烈的欲望与几乎撕碎他的霸道。
从唇尖到齿关,再到舌尖与口腔,用几乎把喉腔都侵犯一边的力道凌虐。
“……”沈栖被他吓着,用力挣扎却被掐得更紧。
梁喑像一只盛怒却又压抑的狮子,严丝合缝地交叉指根按在门上,让他以一个无法逃离的姿势尽可能叫出呼吸权与反抗权。
沈栖从未经历过这样汹涌狠厉的侵犯,无力地用空余的那只手推他,“梁先生,你别……唔……”
他的反抗换来的是两只手都被按在门上,用更脆弱的姿态承受暴风雨。
沈栖心慌得发抖,有一种他要被盛怒的梁喑就这样按在门上侵犯的预感,用力抬起腿踹他,却被人别开了分在两边。
梁喑憋着股火,想就这么把他弄死。
他可以让他早出晚归地跟林封一起复习比赛,也可以允许他自由社交,甚至允许他心里装着这个竹马,但没允许他可以撒谎。
“沈栖,我发现是我把你惯得太狠了,让你觉得撒谎也行,瞒着我做什么都行。”
沈栖着急摇头:“不是,我不是故意跟您撒谎……疼!”
梁喑低下头咬住他的脖子,浑身都带着极度压抑的戾气,他不想听这张嘴里说出任何话,不想听他为何和林封来酒店还对他的反复确认下执意撒谎。
“把嘴闭上,沈栖。”
沈栖觉得自己颈侧的血管都要被人舔开了抽出来,战栗着扶住他肩膀闪躲。
“你先放开我,我这样没法……”
沈栖双腿酸软,躲不开席卷的风也逃不开淋漓暴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外套已经被扯掉。
梁喑握住他的双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在他腰侧狠狠打了一巴掌,虽然隔着毛衣但力道还是重得他哆嗦,眼睛瞬间就红了。
“疼。”
“喊早了,还有更疼的东西等着你。”
梁喑居高临下看着他,右手拇指放在殷红的唇上轻轻摩挲,“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相处,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去上学,留在家里乖乖张开腿,直到你学会忘掉不该存在的名字。”
沈栖脸色一白,“不行,你不能关着我。”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是通知你,你可以试试我有没有这个本事把你留在家里。”
沈栖衣服凌乱,露出小半个胸膛,起伏间能看到一片白。
梁喑低下头亲了亲,在他的战栗中轻声说:“我告诉过你我没这么好的脾气,你非要试试我的底线在哪里。”
这个语调平静的梁喑眼神阴鸷,嗓音冰冷,比那晚书房震怒的样子更可怕。
沈栖挣扎着想要起来,才刚一动腰眼就被狠狠一揉,整个人瞬间一软脱力摔了回去。
他喘息着发抖,无力地蹬了下腿反而是帮对方把自己的裤子扒了下来。
滚烫掌心按着他的小腹,模糊迷乱的记忆一闪而过。
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的他心里一急,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抬脚冲着梁喑的胸口狠狠一踹。
“你别碰我。”
梁喑握住他脚踝,冷笑道:“不让我碰你,打算让谁来碰你,林封没机会了明白么,除非他活腻了。”
沈栖抓到他话里的重点,一下明白了。
“你混蛋。”
沈栖双眼凄红,嘴唇不停发抖,“我又不是和他来开房睡觉,他和宗明喝多了我能怎么办呀,我又不能把他们都丢在路上。”
沈栖嗓音发颤,哭腔浓烈。
“你上次看见我和他在一起就掐我,可你又不说是不是真的吃醋,我跟你撒谎是我不对,我是怕你不高兴才不说,我送完他就会走了。”
“我又不喜欢林封,你干嘛总因为他欺负我。”沈栖越说越委屈,眼泪断线珠子似的一个劲往下掉。
他抬手抹了一把,“你每次都不给我时间解释,我不知道你要什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在生气。”
沈栖清冷声线此时颤得更厉害,带着断续的哽咽,“梁先生,你再这样我真的没办法喜欢你。”
梁喑心尖一痛,连带着手也有些发抖。
饶是这样的怒气,也被沈栖这一通哭得心软,不知该先对“我又不喜欢林封”还是先对“没办法喜欢你”做出回应。
这两句话的冲击都太大了,他握着沈栖细白的脚掌,俯身压下来,“说什么,再说一遍。”
心疼与狂喜在血管内不断打架,几乎要将整个胸腔都撞到爆开。
梁喑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遭遇了“欺骗”,又遭遇了“拒绝”,过山车似的在最顶点听见了让他几乎疯狂的一句话。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告诉我你不喜欢林封。”
“乖孩子,看着我的眼睛说,说你不喜欢他。”
沈栖眼泪止住了大半,红着眼睛丝丝缕缕往眼尾两边淌水,可语气还带哭腔。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了!”
“哪有你这样喜欢人的,我又不是真的小狗,你高兴了就哄哄我,生气就欺负我。”
梁喑被这哭腔弄得心一阵阵抽痛,放轻了声音哄他:“我不好,别哭了听话,我也没真动手打你是不是,谁把你当小狗了,谁家小狗敢乱踹主人的,是不是?”
沈栖不说话,红透了的眼皮全是水痕。
梁喑低下头去亲他的眼睛,一下一下舔掉他的泪痕,又继续哄他,“别哭了,是我不好,别哭。”
“就是你不好。”沈栖哽着喉头,眼皮上温热的舔舐让他又想哭。
房间安静,两人的呼吸声彼此交错。
沈栖委屈得抽回脚,又被人带着拽回去按在怀里。
“我的错,我欺负你,可你也不该骗我对不对,又不喜欢他怎么不能说实话呢。”
沈栖趴在他肩窝里闷声,“你以后不能这样了。”
“不能哪样?”
沈栖眼睫毛潮湿,贴着颈侧像打湿的蝉翼,透着股可怜。
“你不高兴要告诉我,生气也要告诉我,不能不许我说话就欺负我。”沈栖想起他说的没办法对喜欢的人抱有绝对的冷静,可也不能这样。
梁喑心软得厉害,“好,我努力改。”
“不能言而无信。”沈栖哭过一场,眼皮有点酸疼,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不会,我保证。”
沈栖“嗯”了声,见他要走下意识抓住他胳膊,“您去哪儿?”
“我去找个毛巾给你擦眼睛,否则明天又要肿了。”梁喑摸摸他脑袋,取了个温热的毛巾回来,重新把人揽在怀里轻轻擦拭。
沈栖半靠在他怀里看起来又乖又可怜,眼尾红透,眼睛里全是红痕水汽。
梁喑一点点蹭去他眼尾泪痕,看着清凌澄澈的异色瞳眸,有些心焦。
他给沈栖的那个安全开关,不是让他护身,更多意义上是在束缚自己。
在别的事情上他比任何人都懂克制,可偏偏对待他霸道强硬又善变失控。
沈栖小声说:“梁先生,我不喜欢林封,从来没有喜欢过。”
梁喑心脏鼓动,连带着手指都有点麻,沈栖垂着眼,指了指他的无名指。
“而且我都结婚了。”
梁喑喉结一滚,哑声说:“再说一遍,乖孩子,再说一遍。”
沈栖微微抿了抿唇,埋着头小声说:“我说过愿意,戴过戒指了。”
梁喑面上不显,但心跳骤然加快,隔着胸腔一震一震。
“沈栖,我真想……”
沈栖咽了咽唾沫,干巴巴转移话题, “如果刚才我……我没踹您……您会……真的会……”
梁喑花了几秒钟时间补全他没说完的话,说:“我会。”
沈栖愕然。
梁喑揽着他的肩膀,嗓子哑得厉害,“从见你第一眼我就想把你扒光了带到床上去,沈栖,你永远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沈栖手腕微热,被人领着放在小腹上,摊平指尖按住。
小腹随着呼吸一鼓一鼓,好像真的有一个无形的东西在里面反复进出。
沈栖挣扎着又要踹他,“你、你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