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咳了一声, 抢在林封开口前及时打断这个话题:“比赛快开始了,进去吧。”
宗明哦了声,继续憧憬:“我听说他在筹办一个研发小组,等我毕业了要是能进去……完了我好像看到我家祖坟在冒烟。”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你们不想进吗?光是一个比赛他就能出这么多钱, 还有学校的实验室、器材全是他捐赠的, 要是真能进他的研发小组, 那工资肯定特别高。”
沈栖:“……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啊,我们这专业不进研究所根本没活路, 你想毕业了去摊鸡蛋灌饼吗?”
沈栖干笑一声,鸡蛋灌饼挺好的, 至少不会突然从锅里跳起来亲得他舌根发麻。
林封落后几步, 低声和沈栖说:“你放心,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再做了。”
比赛进行地很顺利,沈栖预估这次积分还会是第一。
综合前两次的比分, 只要决赛不出问题那金奖就稳了。
出考场时刚过六点,初冬天黑的很早,路灯已经亮起来。
宗明腿脚不便,先打了车回学校。
林封思忖片刻, 说:“前几天我看到下元节的直播, 你们工作室的表演很精彩,镜头还扫到了你, 不过别担心, 没拍到你眼睛。”
沈栖:“嗯。”
林封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不喜欢眼睛的颜色, 可以试着戴戴彩色隐形眼镜, 遮住了就好了。”
沈栖微怔, 随即笑笑:“嗯。”
“车来了,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沈栖点头,等林封走了,不自觉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正好映出他的眼。
下元节会的热搜很快被更新奇的新闻取代,虽然很多人了解到了皮影戏但也仅仅停留在觉得神奇、漂亮的阶段。
距离他想要的推广和维持工作室收支还有很长的距离,这几天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想问问梁喑可不可行。
因为考试关了铃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沈栖拿出来发现来电人竟是沈正阳,“大哥。”
“你在哪儿?”
沈栖说:“刚比赛结束准备回家,有事吗。”
“见面再说,我在你大学旁边的咖啡厅,你过来一趟。”沈正阳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如往常一样。
沈栖和沈家的人都没什么话说,交流也都是传达一下信息便结束,习惯了。
公交正好在面前停下,沈栖上去刷了卡,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下来。
不远处梁氏大楼的标志在夜色中亮着光,玻璃幕墙从上到下灯火通明,大概是因为出了什么棘手难题而需要加班。
沈栖看着看着,视线定在了顶层,不自觉想梁喑这时候在干嘛。
手边应该有大量等待批阅的文件,大概会很专注,也许会因为疲惫摘下眼镜,按一按酸痛的额角。
昨晚打电话回来时好像有一点咳嗽,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病了。
沈栖想了一圈,从二叔三婶小姑想到梁维生,再想到梁宇和那一群小辈,偌大的梁家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他分担。
沈栖捏着手机,思来想去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您在加班吗?
几秒钟后,梁喑回了消息来:有事要找我?
沈栖:您别太累了。
梁喑盯着手机看了足足一分多钟,实在没明白沈栖给他发这两条消息的意义在哪儿,于是问红蕊,“他想我了?”
红蕊惊讶:“您失心疯了?说点儿正常能发生的好么?我是助理不是狗腿子,您这样我很难无条件指鹿为马。”
梁喑反复看着两条消息,沈栖一般不会没事找他,更从来不会主动发消息,只要开口就一定有事并且是大事。
梁喑:想要抱了?
沈栖那头的正在输入持续了足足半分钟,梁喑猜测大概是真的想要抱了,他脸皮薄,不肯直说也是有可能的。
红蕊说:“梁总,我劝您还是先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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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城到了,请拿好随身物品……”
沈栖被公交广播拉回神,匆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下车到了咖啡厅。
沈正阳已经等得不太耐烦,皱着眉头抬手看表,听见推门声时抬头看了眼,这才稍微舒展开清朗的眉眼。
他和沈栖长得不算特别像,相比较沈栖的漂亮他看起来更为斯文,眉眼之中有几分久经历练的锐利精明。
沈栖和他没什么话说,坐下来打了招呼就没再开口。
沈正阳也不指望他能有多热情,淡淡说:“不知道你爱喝什么,给你点了杯咖啡,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再点别的。”
“咖啡就好。”
“梁喑对你好吗?”沈正阳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沈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一瞬。
沈正阳短促地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婚你结的不情愿,你替我履行这个婚约我很感激你,可身为沈家的孩子,无论谁来做这件事都是为了家里,不是吗?”
沈栖看着他的手,又从手挪到脸上,平静地反驳他:“大哥,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没有。你可以拒绝,我不能,我们不一样。”
沈正阳被他堵了一下,突然发现沈栖比以前会说话了,以前他根本不敢也不会呛自己。
年纪渐长,脾气也长了?
“你还在怪我们。”
沈栖没有怪过任何人,结婚是他自愿的,不算为了谁牺牲也不是承认自己不如大哥,更不是认为自己没有价值。
他只是希望家人能高兴。
寿宴之后他明白无论自己做什么沈家的人都不会高兴,他又想,那就当做还他们的养育之恩。
以后不管是否离婚,他和沈家应该都不会再有太大的联系。
“沈栖,你还年轻,跟他结婚不会影响你的学业,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他,大可以等家里好转了就提离婚。我的公司你很清楚,如果我这个当口去结婚不止沈家完了我也完了,我没有办法。”
“大哥,你觉得梁喑会允许别人跟他提离婚吗?”
“什么?”
沈栖平静却尖锐地撕破窗户纸:“你们比我清楚他是什么性子,霸道、强势,不容置疑。如果梁喑这么好说话,家里为什么不舍得你去呢?他不会影响我的学习,就会影响你的生意吗?”
沈正阳无言以对。
沈栖这段时间受梁喑的影响,大概也明白了一些利益关系,沈家需要一个继承人,如果沈正阳去履行婚约那势必要落在梁喑手上,而他不一样。
他嫁出去了等于放弃继承权。
沈正阳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从身旁的椅子上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你看了觉得没有不妥就签字吧。”
沈栖绕开绳扣,取出一式三份的股权转让协议,足足有13%。
“我不要。”沈栖将协议放在桌上,忍住了冷笑的冲动,“我去结婚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家里的股权。”
他们在乎的东西,他根本不稀罕。
“你不想要?既然不想要何必绕这么多弯,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兄弟俩,没必要装模作样。”
沈正阳看着半米之遥的沈栖,冷冷笑了声:“沈栖,我知道你恨我们,可你做事得有点分寸吧。”
沈栖被他指责得一头雾水。
沈正阳下颌肌肉抽紧,压低了声音教育:“上次寿宴,爸爸打你是他不对,可你不能让梁喑那么羞辱他,他始终是你父亲。”
沈栖错愕:“我什么时候让梁先生羞辱爸爸了?”
“你不知道?”沈正阳指着协议书说:“他因为你挨那一巴掌,用注资威胁爷爷当着他的面儿打了爸爸一耳光还你,还有这个股权,是他把注资同比例全部转化成股权转让给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现在你比我更有资格继承沈家,他也想吞并沈家!”
沈栖彻底懵了,脱口竟然先反驳:“他不会要沈家。”
那晚他被梁喑讲故事哄睡着,后来病发醒了他过来抱自己,说自己出去接了个电话。
他不怀疑沈正阳的前半句,这是梁喑能干出来的事,可他不会去抢沈家。
“他不会要,那这是什么?”
沈栖本能地为梁喑说话:“他是不留余地,但他做事有原则,绝不会觊觎沈家。”
“沈栖,你想要继承权我不能说什么,这是你应得的,我也愿意分你一半,可你不能让外人来欺负父亲,更何况爸爸也算他岳父吧,真的一点儿脸面也不给他留吗。”
沈栖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对这两件事作何反应,但在沈正阳的一声声指责里,又冷静下来。
“大哥,你还记得我十一岁那年被绑架的事吗?”
沈正阳轻蹙眉头,“记得,怎么了?那两个人还没有抓到,你有线索了?”
沈栖很轻地笑了下:“你们当时只愿意拿一份赎金。”
沈正阳心猛地一坠,搁在桌上的手指也瞬间收紧,“当时家里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我们也一直在想办法,最后你们不是都被救出来了吗,你要拿这个责怪我们?”
沈栖听他说“我们”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个“我们”里并不包括他,不管他是否结婚,都从来不属于沈家。
“我逃出来时遇到一个好心人,如果不是他送我去医院我可能已经死了,后来在医院你们都来了,每个人都很焦急地向医生打听妹妹的情况。”
沈栖当时一帘之隔,从始至终没有听到他们提起自己的名字,还是护士提醒他们,女孩子被哥哥保护的很好基本没受什么伤,只是吓坏了。
男孩子伤得更重,刚从抢救室里推出来。
沈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脏器出血、双手血肉模糊,碎瓷片被硬生生踩碎在掌心里碾磨,像长在肉里一样深。
他当时说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都完全不为过。
那时候他身上没有一寸是不疼的,呼吸疼,喝水也疼,连动一下都疼。
他吃不了东西也不敢动弹,但可以听见他们对妹妹关怀备至的温柔嗓音,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孩子,能偏心至此。
叶婉宁甚至还责备过他为什么让妹妹受到惊吓,万一留下阴影怎么办,只是被沈如海喝止才没有再提。
“大哥,你们把我卖给梁喑的时候,想过我也是沈家的孩子吗?”
沈栖甚少这样尖锐,但此时看着沈正阳他却想问问:“你长这么大,爸爸妈妈打过你吗?”
沈正阳让他问得哑口无言,此时此刻他突然说不出不是淘气也不会挨打这种话来,沈栖从小好像就很安静乖巧。
他忘了为什么不讨喜了,只知道在他的记忆里,沈栖一直是孤僻冷漠,很不讨人喜欢的。
沈栖拿着协议书,面色平静地说:“这些钱我一分都不会要,当年你们没拿来救过我,现在无论是被迫,还是补偿,我都不需要。”
沈栖回到家,梁喑的车已经在院子里了。
何阿姨一见他回来就埋怨:“怎么又这么晚呀,一天到晚光顾着学习也要想想身体,快去洗手吃饭了。”
沈栖轻吸了口气,放平语气:“梁先生呢?”
“在书房呢,好像有要紧事,带了一大堆文件回来,哎我也不明白,你要上去的话正好帮我叫他下来吃饭。”
沈栖手里攥着协议书,站在书房门口停顿了好一会,然后才敲门。
“进来。”
沈栖看着办公桌后打电话的梁喑,齿关微微咬合,将文件放在了他桌上。
“过几天我过去跟你谈,好,就这样。”梁喑挂掉电话,扫了眼面前的协议书,“怎么了?”
“梁先生,请您把这个收回去,我不需要。”
梁喑一笑,“嫌少了?”
“不是,我只是不需要。”
梁喑看他毫不在乎,怕是还不知道价值,“我给沈家注资不是无条件的,本来也会有一部分股权转化,现在我只是把它同比例转化。你有了这个就拥有了在沈家夺权的资本,将来沈正阳有的你都会有,即便你要整个沈氏也有资格。”
“这不是我的。”
沈栖对做生意没兴趣,更不想和沈家的那些人虚与委蛇表面迎合背地算计,争那些他根本不想要的家产。
“不要?你知道这13%代表什么么?如果你爷爷有本事运营好沈氏,这些钱足够你养十个工作室,不用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去赚钱,去辛苦死磕那点儿奖金。”
沈栖:“那我也不要。”
梁喑皱起眉,嗓音压低:“给我一个你不要的理由,最好不是因为这是我给你的。”
沈栖刚才没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单纯的不想和他们争权夺利,不想要这些破股权,他有本事赚钱,可以养活自己。
梁喑这么一提,他也意识到了这一层,他不能再欠梁喑更多东西了。
“这些股权给你傍身用的,没打算拿来绑架你。”梁喑本就发着烧,让他进来这两句气得头疼,又补了句:“你也离不了婚。”
沈栖嗓子一哽,“那你收回去,随便你送给谁。”
“我能送给谁,我就一个太太我送哪儿去,别觉得我唯利是图手段肮脏,你知道你爷爷因为这点股权跟我扯皮多久么!”
梁喑高烧眼睛发红,看起来有些凶,“别犟,没有这些在沈家你就没有立足之地懂么?”
沈栖眼睛也红了,慢慢沁上水痕,急道:“我就不能不要那个立足之地吗!你想要你自己拿。”
梁喑心头涌上来的暴虐情绪顶得太阳穴一阵一阵疼,沉声道:“我想要什么想要,沈家这点股权够我干什么用的,别撒泼。”
沈栖哽着呼吸,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小猫,伸出从未使用过的利爪尖锐地释放攻击。
“我都说了不要,你凭什么这么专制!”
梁喑额角青筋一个劲跳,“是,我固执我专制,我为了谁?这笔钱你爱用就用不用就放着,哪天你真的有用了随时取用,还用得着我这么操心你?”
话音一落,书房陡然安静下来。
梁喑心突的一跳,沈栖脆弱、没安全感,这句话对他来说有些过于重了。
沈栖那双异瞳不停颤动,情绪激烈地反驳:“对,我不懂事我给你添麻烦,我是负累让你操心,你不操心就是了!离婚就是了!”
“沈栖,把这句话给我咽回去。”梁喑沉下声音,警告他:“你知道我不爱听这两个字。”
沈栖垂着眼不说话。
梁喑努力压下暴躁,轻斥他:“我什么时候觉得你是负累,我养你这么久什么时候烦过,别生起气来就蛮不讲理。”
沈栖眼睛红得几乎要哭,嗓音里有细微的颤抖:“你又不许我离婚,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你不是打算要养我一辈子不让我走吗,我都有你了,在你身边我花的着吗!”
沈栖喊的这一嗓子像极了某种变相的表白,恰恰按熄了梁喑心里极度暴躁的火苗。
他自己也愣了,红着眼扭头就要走。
“回来,不要也得说清楚。”
沈栖停顿几秒,回过头看他。
梁喑短促地喘了口气,想骂一句不识好歹。
林裕安为了股权不惜铤而走险,沈如海为了股权跟他低三下四,偏偏沈栖弃如敝履。
“过来。”
沈栖走到他旁边,眼尾有点湿漉漉的红,但没真的哭。
梁喑伸手掐住他的腰,把他放到办公桌上坐着,让他视线和自己齐平,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骨子里是掠夺,一贯信奉抢走别人最在乎的东西以作报复,而沈栖和他不一样,他没有这样的侵略性和报复心。
他真要是喜欢这些东西就不会嫁给自己,也不会到现在都不跟他主动要一星半点儿的好处。
他的小先生,确实应该站在一尘不染的实验室里做他清高的工程师,不应该被金钱权力浸染。
“不要就不要,发这么大脾气,这些股权怎么你了?”
沈栖这才记起发了一通火,居然没顾得上怕他,也许是知道了无论如何梁喑也不会跟他动手,也许是真的气极了。
梁喑揉着他通红的眼尾,放低声音说:“不打算理我了?”
沈栖拨开他的手,闷声说:“我不要那些不属于我的钱,是我不识好歹……”
沈栖声音哽咽,越说越委屈,“可你老是只管自己的想法,从来不听我说话,上次私章你不问我就掐我,林叔的事你不告诉我也不许我问,这次你又不许我拒绝。”
梁喑让他说愣了,没想到他竟这么多委屈,也没想到自己认为的好竟给了他困扰。
无奈道:“但有些事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怕你伤心难过。”
“你不能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什么都帮我处理好,我没您想得那么没用,就是乘黄,你也要告诉它你在想什么吧。”沈栖乱七八糟说完一通,沮丧的眨了眨眼,“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是……”
“我知道。”梁喑揉揉他眼尾,说:“你在教我怎么追你。”
沈栖愕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拿乘黄类比什么,你和它能一样么?”梁喑拇指下移,落在他唇上,“你也是小狗?嗯?”
沈栖动动嘴唇,恰好含住他的指尖,愣了一下随即别开头。
“问你呢,哪来的小凶狗,进门就朝我发脾气,惯的你。”
沈栖:“我不是小狗。”
梁喑咳嗽几声,沈栖这才发现他眼睛赤红一脸病态,“是不是发烧了?”
“嗯,有一点。”
沈栖:“……对不起。”
“道歉做什么。”
沈栖:“您生病了,我还跟您吵架。”
“现在知道对不起我了?进门就撒泼,打算拿什么给我赔礼?亲我一口可不够。”
沈栖跳下桌子,找了体温计回来一量直逼四十度,当场就把眼瞪大了。
梁喑没办法,只好说:“行,去医院。”
进了医院一检查,不仅发烧还有轻微的肺部感染,估计是已经烧了好几天。
医生建议立即入院,梁喑说:“挂点水就行,我没那么多时间住院。”
医生当场皱眉:“住院还要挑时间?你不要命了!”
“我自己有数。”
“你有什么数。”医生见说不动他,扭头去看沈栖:“你是家属?你是他什么人?”
沈栖怔了怔,正想着怎么回答比较合适,医生又说:“不要以为年轻就可以胡乱作,等到老了就知道后悔了,你跟我来办住院。”
梁喑低声靠在沈栖耳边,说:“梁太太,我真抽不出时间住院,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
沈栖耳朵发热,在医生和护士交代事情的间隙里小声驳回了他的请求,“不行。”顿了顿,他又说:“您乖乖住院,周末我跟您去出海,好不好?”
梁喑让他这一声软绵绵的不行弄得心软,什么都认了。
他也突然发现,沈栖的心好像比他想象中要软,并且吃软不吃硬,以后可以好好利用。
沈栖办完住院手续回来时,护士已经扎好了吊针,梁喑靠在床头像是睡着了,侧脸比平时显得温和几分。
他放轻脚步声过去,发觉梁喑眉头紧锁像是很不舒服。
沈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生病,恍惚发觉其实他也是普通人,再无所不能也会被感冒袭击,也会疲惫倦怠。
敲门声响起,沈栖打了个手势让对方放轻声音。
护士进来换药,低声笑问:“他是你什么人呀?看你急得,别担心,挂两天水应该就好了。”
沈栖看着梁喑手上的戒指,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护士已经走了。
他陪了一夜,最后反倒是自己先睡着了,连什么时候拔针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窝在梁喑怀里,一翻身差点儿掉下床去。
“别动。”
沈栖恍惚几秒,吸吸鼻子闻到陌生的消毒水味,陡然清醒过来,“对、对不起我……”
梁喑揽着他的腰,低头笑问:“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