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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仗喑无(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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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的声音听起来要哭了, 尽管隔着听筒都能听见他深深吸气的声音,还有二婶隐隐约约带着哭腔的埋怨。

沈栖说:“您有事吗?”

“梁喑在家吗?”

沈栖看着夜色沉重安静的院子,除了林叔在洗车之外没有任何人,“不在, 梁先生最近都在公司, 您找他的话可以去公司。”

二叔狠狠抹了把脸, 赔着笑说:“不是, 二叔有点事想求你,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还有就是能不能请你暂时别把我找你的事告诉梁喑,可以吗?”

沈栖猜他是有大事要说,沉吟几秒,说:“好。”

二叔挂掉电话,把手机往桌上狠狠一拍,看着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膝盖一声不吭的儿子, “你跟我去求沈栖, 梁喑宠他,只要他帮你说话就还有回缓的余地。”

“我不去!他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求他!”梁维生已经被关在家里几天,现在整个人都烦躁地几乎要爆炸, “爸,你那么怕他干什么, 大不了分家,你手上又不是没生意!”

“我手上的生意?我手上那点资产够你挥霍的吗!你上次捅的那个篓子,够我手上的公司死八回了!”二叔让他气得几乎昏厥, 一只手撑在桌上直晃。

他手上虽有资产, 可大多都是一些固定资产还有几个运作一般的公司, 有固定的项目订单也全都是倚靠梁氏, 谁能保证梁喑不会使绊子?

他碾碎一个公司,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去不去!”二叔狠拍了下桌子,“你别忘了,现在老爷子还在,能继承多少东西还有得争,还有你大哥,你是想害得全家都给你陪葬你就不去!”

二婶一个劲抹眼泪,埋怨梁喑的绝情埋怨丈夫没用,又埋怨儿子不争气,最后埋怨老爷子管不住梁喑。

“去,我去还不行吗!”

沈栖在家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二叔就来了,他让何阿姨泡了点茶作为招待,看着二叔身后跟来的梁维生,微微蹙了下眉。

“沈栖啊,梁喑还没回来吧?”二叔狠狠拽过梁维生,“说话!”

梁维生被扯得一个踉跄,那天家宴上的嚣张全无,整个人看上去萎靡又暴躁,脸上还有几道像是鞭子抽出来的红痕,怎么看怎么凄惨。

他动了动嘴唇,声若蚊呐。

“大点声!”

梁维生看着沈栖,深吸一口气,“嫂子。”

沈栖:“……呃,你好,请坐吧,何阿姨,泡点茶来。”

二叔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赔着笑,进入正题:“林氏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那天家宴他也在,维生当时被梁喑踹了一脚心里有气,就跟他多说了几句,私章的事我保证他只是一时糊涂,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沈栖怔然,“这件事您不应该找梁先生吗?”

二叔急忙说:“我找了,我已经捆着他去见过梁喑,但他始终不肯放过维生,执意要将我们逐出梁家或者是前往国外永远不许回来,老爷子年迈,我总不能让他以后死了都见不到我一面。”

“我也不光是为了我自己,虽然维生做错事但我始终还是梁喑的长辈,他这么做,别人知道了也会指着他的脊梁骨说他。”二叔看着沈栖,试探:“你说呢?”

二叔也是走投无路,今天听大儿子说可以试试来求沈栖,他才想起家宴那天,梁喑自己没吃什么东西,倒是喂了沈栖不少。

从剥菱角到挑鱼刺,他把偏爱都写在脸上了。

如果沈栖能替维生说句好话,比他磕一万个头都好使。

“如果梁喑能放过维生一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二叔求你。”

“二叔,有话不找我,找沈栖是什么意思?”一道低沉嗓音在门口响起,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拉走了几人的视线。

沈栖正犯愁,看他回来下意识起身走过去,低声提醒他:“二叔来找我是想求您……”

“我知道,交给我处理。”梁喑抬手勾松领带,低下头问他:“要在这儿听着,还是回房间去?不过别睡,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沈栖顺手接过他脱下来的西装,抱在怀里说:“我回房间等您。”

“好,去吧。”

沈栖回了房间又坐不住,想知道他们在下面谈什么,上次梁喑对他动怒就是因为私章,可见那东西对他确实很重要。

梁维生身为他的堂弟,依仗着他活,居然还要伙同外人来算计他。

他身边到底有多少虎狼环伺。

楼下。

梁喑坐在沙发上,微抬下颌:“请坐。”

何阿姨把沈栖吩咐的茶端上来,梁喑端起来喝了口,不咸不淡地说:“找沈栖不就是为了跟我求情么,现在我人在这儿,说吧。”

二叔轻咳了一声,说:“我知道,你罚维生是为了他好,这一顿鞭子也是为了给他长记性,不是滥用家法。”

“错了。”梁喑长指捻着杯子,淡淡道:“这一顿鞭子就是要让梁维生知道,我做这个家主,就是能掌管他的死活。”

二叔当场卡壳。

梁维生一个字都不敢吭,冷汗淋漓地低着头不发一语。

梁喑做这个家主之后,还是第一次动用家法,那一顿鞭子是他亲自下的令,佣人抽得也毫不留情,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床。

客厅里静得落针可闻,二叔头也低了,脊背也弯了,梁喑再不松口他也只能认命。

老爷子那边他能使的招都使了,现在梁氏都在梁喑手上,乐意给老爷子面子才有用,不乐意给也只能干着急。

“我可以不计较这次的事,但……”梁喑看着二叔,嗓音沉和平静:“印尼有个项目,梁维生愿意的话可以过去,做得好我可以允许他回平洲,做不好,一辈子留在那儿不用回来了。”

梁维生几乎要蹦起来,印尼那是什么地方,他说踹自己就踹自己?

谁知道他的“好”的标准是什么?万一他赚个千八百亿的也是不好,他岂不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好!我会尽快送他走。”二叔知道这是他最大的退让,何况只是去印尼,并未剥夺继承权,等他消气了,再想办法回来。

况且,他除了梁维生还有一个儿子,真要是整个家都离开平洲就全完了。

梁喑放下杯子,一掸西裤起身,“何阿姨,送客。”

他没再看二叔,径直起身上了楼,在沈栖门口敲了敲。

“请进。”

梁喑进来顺手开了顶灯,看他端端正正坐在飘窗上像个精致的白瓷娃娃,笑了声说:“这么乖等我呢,我还以为进来会看到一个睡得呼噜顶天的小孩儿。”

沈栖愕然:“我打呼噜吗?”

“逗你的。”梁喑走过来,半蹲在他身前顺手把他的浅灰色拖鞋脱了,拢着膝盖把人放在毛绒飘窗上,“睡觉很乖,不磨牙也不流口水,最多就是……”

“是什么?”

“喜欢抱人。”

沈栖顿时赧然,他小时候睡觉就喜欢抱个枕头或者玩偶,长大了虽然不怎么抱玩偶了,但居然也没改掉这习惯。

想到何阿姨晚上说的,梁喑抱着他睡了一夜,顿时又不敢看他。

“不用不好意思,这是好习惯,因为……”梁喑嗓音很低,带着莞尔:“我很喜欢。”

沈栖低着头不吭声,梁喑用拇指在他微红的耳朵上揉了揉,“对不起,我因为别人的错误迁怒了你,让你哭了一场,是我不好。”

沈栖动了动肩膀想躲开让他不太适应的手指,忍了半天,小声说他:“那您也不能那样。”

“不会了,我跟你保证。”梁喑心里软得厉害,也心疼得厉害。

沈栖觉得按照正常逻辑应该要说一句没关系,弄清楚就好了,可他心里又很委屈,他才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误而委曲求全。

“您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你要帮他们求情吗?”梁喑顿了顿,收回手坐在他旁边:“如果你开口,我会饶过他们,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沈栖惊讶抬头,连耳朵还在人手里都忘了,“为什么?您不是很讨厌被人背叛吗?还……”

梁喑说,他没办法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绝对的理性,沈栖嘴唇动了动,还是决定把这个话题略过去。

“您不生气了吗?”

“生气,但必须饶了他们。”梁喑叹了口气,望着近在咫尺的茫然双眼,用拇指在睫毛上拨了拨,“我不能让梁家的小主子没有威信,让他们说你吹不了我的枕边风。”

小、小主子?

“你进了门,有权掌管梁家的家事,那些个家眷都得听你的。”梁喑喜欢弄他的眼尾,揉到发红像被欺负过。

“那边琐事多,心眼也多。我得让他们知道,你在我心里有话语权,能左右我的决定,他们才会尊重你敬畏你。”

“更何况……”

沈栖抬起头,径直撞入梁喑深沉含笑的眼。

“你的枕边风确实会有用,这也不算撒谎,对么。”

沈栖眼睛被他拨得发痒,下意识躲了躲,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正好看到他的胳膊,想也没想伸手去解他的袖扣。

“做什么?”

沈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些越界,收回手用指尖指了指他的小臂,“这个伤,是梁维生送来的乘黄咬的吗?”

梁喑顺着视线看了眼,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片刻后又笑了笑:“不怕?”

沈栖摇摇头。

“想看的话,自己解开。”

梁喑伸出手臂,白衬衫袖扣干净平整,毫无褶皱。

沈栖伸出手放在透明的纽扣上,细白的手指捏住了扣子很缓慢的解,不知是因为生疏还是因为紧张,指尖微微发抖,扣子往扣眼里按的第一下没按进去。

他像在拆私密很暧昧的包装,面临放出猛兽的困境,紧张得手指都开始发红。

“好了别解了,下次再看。”梁喑让他解得心头燥热,心想,以后不能让他解扣子,他会被这慢吞吞的模样磨死。

沈栖抬起眼睛,异瞳水灵灵的透着澄澈,梁喑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心软,收回手的动作停顿,自己两下解开了衬衫的纽扣又把手递给他。

沈栖挽着袖子推上去,指腹不经意擦过紧实的肌肉线条,看到那道狰狞的疤痕。

“不是乘黄咬的,它咬的在另一只手上,这是有次意外被铁皮……”梁喑停顿半秒,换了个词:“碰的。”

伤口足足蜿蜒了整条小臂,从手腕线到手肘之间,足有半指宽的旧疤撕裂皮肉再长合,留下纠结狰狞的线条。

沈栖怕疼,只要想想就觉得无法忍受。

他伸出手,缓慢地放在旧伤疤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好了别看了。”梁喑抽回手把扣子系上,顺手在他头上揉了下,“别这么看我,一会我忍不住就要你亲亲它来哄哄我了。”

沈栖立刻收回视线,听见他莞尔的笑声,才发现他是逗自己。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恰到好处的缠绵戛然而止,梁喑像个迷失沙漠的旅人,掘到了一颗鲜嫩的植物,只能小心再小心地吮一点汁液,以此解渴。

出了门,梁喑没回房间而是下了楼。

何阿姨刚收拾完东西准备去休息,管家则在外面确认乘黄笼子的锁扣是否结实,梁喑让他们都去休息,自己走到了院子里。

林叔还在洗车。

梁喑走过去捡起刷子,在挡风玻璃上划了几下,“林叔,您是十九岁就跟着外公的吧?”

林叔看他亲自过来洗车,连忙说:“您怎么亲自动手了,这些事我来就行了,您工作忙,早点休息吧。”

“其实您知道,从我妈到我,我们从来没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司机看待。”

林叔握着抹布的手微微颤抖,勉强笑了下:“我只是个下人,您和小姐对我再好我也不能忘了自己身份呀。”

梁喑将刷子放在引擎盖上,隔着车看林叔。

他今年刚过60,头发花白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些,因为为人忠厚也可靠,梁喑才放心把他拨去接送沈栖上学。

他没想到反而是这个信任绊了沈栖,也绊了自己一跤。

刚才在房间里,沈栖一句无心的话,却在他心里投入一颗大石,梁维生没那样的脑子,即便有他也不会真的蠢到自己去偷私章,除非他活腻了。

梁维生和他坦白,他只告诉林裕安没人能接近梁家,除了管家和何阿姨只有一个接送他上学的林叔。

“林叔,您今年有六十岁了吧。”

林叔不停擦车的手停了下,脊背上的寒毛隐隐地站起来了,“是啊,老了,不中用了。”

“您客气了。”

梁喑言辞简短,语气也并不太凶,可偏偏这样才让人觉得风雨欲来。

林叔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算是看着梁喑长大的,从他出生开始到现在的每一步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狠辣,更知道无情。

这件事之所以拖到现在,多半是因为沈栖。

梁喑从未那样明显的动过怒,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对沈栖才会失控,也只有对他才会关心则乱。

从亲自办婚宴到家宴,他能看出来梁喑有多疼沈栖,从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待遇,让他有这样的耐心,或者说,那晚沈栖说离婚,他动那样大的怒,更证明了他的重要。

他选错了人,林裕安也选错了人。

“我确实太信任您了,这一点是我的疏忽。”梁喑的嗓音在夜色中低沉得让人发慌,“留您在身边,是我的错。”

林叔心不自觉打了个颤,但还努力维持着镇定,他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也没用了,索性也笑起来。

“不是您错,是我错了。”

林叔握着抹布,一下一下地擦拭着车窗,“我早知道您做生意手段刚猛绝情又掌握平洲大半的权力,黑白两道树敌那么多,要您命的人也那么多,我还把孩子放在你身边。”

“如果不是我把他放在您身边,他不会才十九岁就死了,连……”林叔哽咽了下,抓紧了抹布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这辈子就两个孩子,老婆早逝留下两个幼子,全靠林玉宁善心让他放在梁家养大,父子三人也算相依为命。

林玉宁难产去世,他看着梁喑被父亲苛责长大,后来接手公司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谈判,整个人都快到极限。

他知道梁喑信任的人不多,便把小儿子推荐给他做司机。

梁喑起初不答应,后来同意了,这也是他一生最后悔的事。

他只做了半年的司机,就在一次车祸里连人带车一起撞得面目全非,救援到的时候他已经几乎烧焦了,全靠着梁喑送的那只江诗丹顿才认出尸体。

那只表比他的命还贵。

林叔没要一分补偿,他亲手把儿子推去死亡的边界线,怎么能够再拿一分钱,他拿不了。

从那以后他就不敢再碰车,只要一摸到方向盘就想起儿子,想起他死的时候该有多绝望,会不会责怪自己送他去梁喑身边。

他没有怪过梁喑,他只怪自己。

“您不该,把我两个儿子都……”林叔看着冰冷的黑色车漆,发泄似的不停地擦拭上面的水珠,如每晚那样。

他只有不断地擦拭,自虐似的惩罚自己才能感觉有一丝安慰。

一开始他本没有想过和林裕安合作,他也根本不在乎那点儿臭钱。

他只要开口,梁喑多少钱都会给他,那是他两个儿子的买命钱。

真正说动他的是林裕安的一句话,梁喑现在大权在握,财可敌国,他想要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了沈栖这么乖这么好的小先生,不该还去觊觎林氏。

他野心越来越大,说是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当年他树敌太多,做生意太过霸道,吞并别人公司的手段太过绝情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

如果他能温和一些,凡事忍让一些,也许他的儿子就不会死。

林叔利用了沈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以梁喑的脾气,别的人偷了他的东西都会生不如死,沈栖不会。

他舍不得。

“哭够了么。”

林叔一怔,被这道凉薄的嗓音刺得头皮一麻。

梁喑的眼神在夜色中沉得几乎能将人压死,“你的小儿子,求我把车借给他去和朋友炫耀,我不同意,他私自偷开出去,路上飙车超速出了车祸撞得面目全非是他自作自受。”

“你的大儿子,拿着亲弟弟的死来勒索我。”梁喑隔着车看面目苍老的林叔,嗓音冰冷而低沉,“他要七百万,看在您的面子上,我给了。”

“他一夜之间赌输了一千四百万,再次来求我给他填账,否则就要把他弟弟替我死的事公之于众。”

“他来感谢我,偷了我要送给老爷子的字画,我没追究。他仗着我的宽容变本加厉,偷了我的标书送给我的竞争对手,导致公司差点儿丢了A国的拓展机会。”

林叔惊诧地抬起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偷了梁喑的东西?

“确实,我踩断了他的手,但……”梁喑微微掀了下眼皮,淡淡反问:“林叔,你觉得你两个儿子的命,值两千万吗?”

林叔如遭雷击,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你说什么?”

梁喑嗓音平静,一句一句,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那只江诗丹顿,也是他求着我,讨去的。”

“您救过我妈,尽心给她做了那么多年司机,没有您,我也未必能活,我不忍心您中年丧子太过痛苦才选择瞒下真相,倒是给了你们父子俩反叛的机会。”

支撑了他近十年的念想居然只是个谎言,他的两个儿子都罪有应得,反而是他一直想恨又不能恨的梁喑,为了他的身体多番忍让隐瞒。

林叔彻底失去了力气,踉跄几步瘫在了地上。

梁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张苍老的脸:“我给您一晚上的时间,收拾完所有的东西,离开平洲。”

林叔陡然松了口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死心。

他看着夜色中高大挺拔的身影,淡漠疏冷的表情,有种走在吊桥上,行到一半被人掐断了前方的绳索,只能抓着绳索不断下坠的绝望。

“我……我对不起小少爷。”林叔眼睛通红,别过头看向二楼已经熄灭的灯光,“我没脸亲自给他道歉,他……真的很乖很好,每次去接他都会和我道谢,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他,能不能请您……转述我的愧疚,是我对不起他。”

梁喑看着他,眼神冷得能把人冻僵。

“他的善良,不是你利用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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