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望情商不低, 正常情况下,当然会落落大方的应了。
这种时候,他反而忸怩起来了。
但也不怪他, 像洛连云和舒廷玉偶尔说一些亲昵的、超出界限的话, 比如说池望持家有道,要是妹子肯定就娶这一类的话, 池望也会落落大方地回应,让他们下辈子再来。
有来有回的开玩笑, 池望并不觉得奇怪, 甚至在高中那会儿看见两个男生搂搂抱抱坐大腿, 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因为直男和直男的玩闹、开玩笑打趣,都会有一种在阳光下坦坦荡荡的感觉。
但不是直男……呃,他没有说谢司珩是gay的意思, 总之, 池望能感觉到跟谢司珩说话的氛围不太一样。
之前谢司珩也会看他,但他那双乌黑眼瞳里仿佛都没什么情绪一般, 像是覆着淡淡的冰霜, 雁过无痕,好像什么都留不下, 他说话倒是还能活泛些,但眼神目光这些都很克制和冷淡。
现在他看他的眼神, 配合着他说话的语气,池望总有一种……上次跟谢司珩去公司,谢司珩自然而然地牵他手的忸怩感。
池望没这方面的经验, 但他的理智已经率先一步教他怎么应对, 下意识地筑起了一道防线, 不让谢司珩再进一步。
所以池望表现出了一种低情商。
谢司珩便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快考试了,你去复习吧。”
池望松了一口气,立马去复习。
晚上池望从浴室走出来,看着谢司珩穿着蓝灰色的衬衫睡衣,短发略微凌乱,眉眼冷淡地坐在床边看笔记本电脑。
池望慢慢走过去,跟谢司珩说话:“你在做什么?”
谢司珩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低声回:“在看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
池望凑过去看,密密麻麻的数字,他看得很认真,谢司珩问:“感兴趣吗?”
池望回答:“还好,这个动态表格做的不好,不够清晰,很容易忽略周转率。”
谢司珩:“……是有点。”
池望说:“换我来做,会做得更好。”
谢司珩唇角微微翘了起来,池望余光看见,愣了一下,扭头去看,还真的是谢司珩在笑,不禁有些纳闷,“你笑什么?你不相信我吗?”
谢司珩唇边的微笑敛了回去,声音放缓了几分,说:“没有。”
此情此景,他莫名觉得满足,便自然而然地笑了。
池望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太信任地瞅了他一眼,很有边界感地退开了,像液体一样很丝滑地流进了被窝,背对着他准备睡觉了。
谢司珩并不想那么早睡,他关了电脑,和池望说话:“你有理想么?”
池望把身体转过来,看着谢司珩说话:“那还真的有,那就是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大人。”
谢司珩低头看他,目光和池望对上,“你现在已经是了。”
池望笑了起来,“来自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又甜又痛。”
谢司珩:“……”
又损又夸?
谢司珩问:“在你眼里我是资本主义?”
池望眨眼睛装傻,“没有啊,你看你,怎么对号入座了。”
谢司珩抿唇,牙根发痒,“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池望扯了扯被子,让被子包裹住了自己半张脸,才压低声音说:“是好人。”
谢司珩:“我是坏人。”
他这么说着,伸手把池望的被子扯开,揉乱了他的头发,又面无表情地捏了捏池望的脸颊。
池望顶着一个鸡窝头,有点懵逼,但很快反应过来,“你做什么?”
谢司珩依旧面无表情的,“没做什么。”
只是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情。
嗯……手感很好。
池望本想忍气吞声,毕竟谢司珩气场摆在这里,很难让人有胆子反击。
但池望眼看着谢司珩手指离开前,又捏了一下他的脸蛋,他炸了,伸手过去,也要捏谢司珩的脸。
谢司珩偏了偏脑袋,避开了,池望一怒之下,捏了一把谢司珩的胸。
谢司珩:“……”
池望捏了一下,还觉得挺有弹性的,没忍住,又捏了一下。
谢司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声音都沉了几分,“别捏了。”
谢司珩冷着脸的时候是很能唬人的,池望一时之间还真的被唬住了,以为谢司珩生气了,但转念一想,也是谢司珩先动的手,他怎么都算师出有名,便理直气壮地说:“谁让你先捏我的。”
谢司珩松开了手,重新把被子拉了上去,把池望盖住了,“睡觉。”
池望反而有点睡不着了,他自己把被子拉了下去,露出了一整张脸,眼睛泛着淡淡的光亮看着谢司珩,“你其实是想走科研路线的吗?”
谢司珩顿了一下,垂眸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池望含糊地说:“不然你怎么会念物理这个专业呢?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念商科吗?”
谢司珩反问:“我这样的人?我是怎样的人?”
池望说:“资本家。”
谢司珩:“……你现在不装了吗?”
池望乐了,小嘴嘚吧嘚吧的,“刚才跟你开个玩笑呢,你看你,还较真起来了。”
谢司珩:“……”
他发现池望有时候,活泼到有些皮了。
谢司珩伸手过去,被池望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指,“不准碰我,男男授受不亲我跟你说。”
谢司珩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池望的手顿时被谢司珩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了。
牵手其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掌心的触感很细腻,柔软和坚韧并重,人很轻易地能从牵手之中体会到某种情感。
与父母牵手,能感觉到关爱与保护。
和异性牵手,也能感觉到一种与父母不同的亲昵感。
这并不需要人教,身体和情感的器官自然而然地会接受到这份信号,并如实地反馈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池望觉得忸怩的缘故,他能很好的处理和朋友的关系,所以他朋友很多。
但没有一个朋友能跟他手拉手——即使是同性,都是直男,手拉手也过于亲昵了。这点放在女生群体也一样,他也没怎么见过女孩子和女孩子手牵手的,顶多是挽手臂。
池望抽了抽手,谢司珩也很快地松了手,手心手背还残留着谢司珩的温度,在皮肤上泛着淡淡的痒意,在寂静的夜晚,这点感觉分外清晰,令人难以忽视。
谢司珩倒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回答了池望的问题:“我有选择的自由。”
他说完,顿了一下,伸长手臂关了灯,语气平静地说:“睡觉吧,晚安。”
池望看他冷冷淡淡的样子,莫名有点生气。
但他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可能是孕期脾气大?
总之,池望没有安分地闭眼睡觉,而是等谢司珩关了夜灯后,大腿弯起,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谢司珩的腰,然后睡姿扭曲地把两条腿搁在了谢司珩身上。
池望有点得意,想看谢司珩有什么反应。
谢司珩伸手抓住了他的腿,隔着睡裤给他捏腿。
池望:“……”
不是,他难道不应该把他的腿丢下去吗?
为什么要化身盲人按摩师傅给他按腿啊喂!
不过,池望感觉被他按腿好像还挺舒服的,也就没纠正这个错误,调整了一下睡姿,就这么一声不吭地闭眼睡了过去。
谢司珩手掌一直握着池望的大腿,动作不紧不慢,即使池望睡着了,也安安分分地给他捏腿。
这一夜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
期末开始了,池望回学校的时间变长了,午饭都没回谢司珩家吃,便由幽灵阿姨给人送到寝室。
池望中午就住谢司珩换的那个寝室休息,寝室大,垫了短毛的毛毯,午休的时候会很舒服。
不过晚饭送到寝室,那份量自然会多很多,因为会有洛连云和舒廷玉的份。
有时候洛连云不得不感慨谢司珩的细心体贴,一个男的能细心到这份上,也实在是没话说了。
他后面也想明白了谢司珩为什么送他和舒廷玉相机,想酬谢他们,发钱又太俗,所以送了他们相机,他们又不会当着池望的面用,在寝室也不方便,对摄影没兴趣的话,转卖就能拿到一笔钱。
属于有逼格,又诚心的礼物了。
洛连云倒是没收,跟舒廷玉把相机都卖掉了,拿到了六万多块钱,存到了一张卡里,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给池望。
这个时机不好找,池望虽然穷,但其实性子挺高傲的,不会收他们的钱。
他们俩商量了一下,打算不给池望,给池望的宝宝,这样池望也没理由拒绝。
池望对这些自然是不知的,他和洛连云两人一起吃了个午饭,把碗碟收拾起来去卫生间洗掉,又看着寝室乱糟糟的,没忍住,拿了拖把开始拖。
舒廷玉吓了一跳,赶紧起来抢拖把,“我来吧,今天我值日。”
池望放了权,不客气地指责说:“我不在,你们就放飞自我了是吧。”
舒廷玉惭愧地低头拖地,洛连云悄悄爬床,被池望一把揪住裤腰,“下来整理一下你的书桌,乱七八糟的,纸巾都丢掉。”
洛连云:“……”
他笑着应下,赶紧去收拾桌子。
池望看着他们俩都动起来,背着手领导似的在旁边看,等他们都打扫完了,想起了什么,问:“说来,你们俩找对象的事怎么样了?联谊都过去了几个月了吧,成了没?”
池望说到这个,洛连云笑容更盛了,“成了,不过没谈多久,再熟点带给你看看。”
舒廷玉哼唧道:“我没成,大概成兄弟了。”
洛连云说:“舒廷玉还没开窍呢,天天看小说,之前被我抓到看腐基漫画。”
池望好奇地问:“腹肌漫画?什么东西?”
舒廷玉涨红了脸,咳咳道:“就是男生跟男生的漫画,我就是好奇,而且我也看百合漫画。”
池望听见了新的名词,“百合?这又是什么?”
洛连云说:“女生跟女生恋爱,就叫百合。”
池望挠头:“哦,还挺唯美,用花来命名。”
他顿了一下,吐槽道:“为什么女生跟女生恋爱,就叫百合,男生跟男生恋爱,要叫腹肌啊,这也太粗暴了吧,好没文化。”
舒廷玉:“……”
舒廷玉给他仔细科普了一顿,池望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池望对舒廷玉伸手,“发我看看,我看看怎么个事。”
舒廷玉语气有点幽怨地说:“你宝宝都有了,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才对。”
池望:“……”
你这语气好像个怨妇啊。
不过他还真的不了解,肚子里的崽来的稀里糊涂的,过程是一点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