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谢司珩, 舒廷玉和洛连云两个人都愣住了,还是舒廷玉率先反应过来了,躲在洛连云身后偷笑。
但他一米九的个子, 又壮实,洛连云哪挡得住他,因此谢司珩看见了舒廷玉的笑容。
“……”谢司珩对池望说:“不要叫师父。”
顿了一下, 继续回答:“我吃过了。”
“好吧,那就学长。”池望从善如流。
他并不吝啬于对教导他技能的人叫一声师父, 但如果对方不乐意, 他也不会硬叫。
叫师父只是为了可持续发展。
谢司珩送早餐过来,池望让他进了寝室。
谢司珩走进寝室,将食盒放到了池望的桌子上。
池望还挺惊讶的,“你怎么知道这张桌子是我的?”
谢司珩没回答。
整个寝室, 只有池望的桌子最干净最整洁, 桌子一侧垒满了书, 书边缘有久翻才会形成的毛边, 笔盒里是五颜六色的荧光笔和水笔、毛笔, 叠得整整齐齐的毛毡桌垫和颜料盒, 侧边墙上还挂了一小副花鸟工笔画,笔触很灵动。
其他两张桌子一张放了很多零食和吃完没来得及丢的包装袋,一张桌子乱糟糟的,堆满了杂物。
哪张桌子是池望的,很明显。
池望打开食盒,把里面吃的拿出来,是广式早点, 看着很清淡, 但又很好吃的样子。
池望把早点拿出来, 小碟子很精致,一层就摆了一排,每样份量不是很多,但胜在种类多。
拿完一层,又拿第二层,很快就把食盒里面的早点都拿出来了。
池望的桌子都差点摆不下。
谢司珩送完早餐就离开了,没有过多停留,很有分寸。
池望招呼洛连云两人过来吃,洛连云还有点不自在,但舒廷玉已经过来吃了。
池望问舒廷玉:“好不好吃?”
舒廷玉回答:“味道有点淡。”
池望说:“你喜欢重口,可能吃不惯,我还蛮喜欢的。”
洛连云过来拿起一个烧麦尝了,说:“还行。”
池望:“想吃点辣的。”
“别了,别吃辣了,你肠胃炎估计就是吃辣吃出来的,你本来就不吃辣,突然吃辣肠胃反应不过来。”洛连云说。
“我知道。”池望也只是说说。
他是一个有自控力的强大男人,不会再放纵自己了。
舒廷玉突然说:“话说,你最近喜欢吃辣,是不是因为宝宝喜欢吃辣。”
洛连云说:“有可能,还有,都说酸儿辣女!你肚子里没准是妹妹。”
池望问:“这有科学依据吗?”
舒廷玉:“这个说法我知道,很多小说都是这么写的,电视剧也是这么拍的。既然敢这么拍,说明是有依据的,咱们中国上下五千年传下来的经验有时候也没法用科学来说明的。”
又问池望:“你想要男孩还是想要女孩?”
这问题,池望微微皱了一下眉,再次真切地意识到了自己肚子里有个小生命,这种感觉让他怅然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只不过一瞬,皱起的眉又舒展起来,笑了起来,说:“都行吧,非要选的话,我更喜欢妹妹,我会扎小辫子,可以把她打扮得很漂亮。”
洛连云点头,“女孩好,女孩更好打理。”
舒廷玉说:“我觉得不太好,妹妹的话我们不好照顾,给她洗澡的话岂不是很奇怪。”
池望沉思,这倒是。
不过说这些还早。
池望也没什么聊性,虽然做好了生下来的决定,但要说期待,不好意思,那还真没有多少。
池望这个年纪还没到被dna支配控制蠢蠢欲动留下自己后代的时候,甚至他自己年龄都还小。
吃完早饭,池望去隔壁学棋。
今天再进去,发现寝室里又多了些东西,一些精美的茶具和一套布艺座椅,茶桌也换成了抬高款。
池望坐着感觉更舒服了点,起码腿能施展开了。
但局限于整个寝室的面积并不大,所以桌子也不会很大,坐得稍微靠前一些,池望的腿就会碰到谢司珩的膝盖。
谢司珩个子很高,刚才去寝室的时候,池望扫了一眼,发现他身量比舒廷玉还高一点,应该也是一米九出头的个子。
池望还在走神,谢司珩就往后挪了挪,把底下空间空了出来,腿也微微倾斜,靠在了茶桌外边。
谢司珩开始拿棋子盒,依旧是池望黑子,他拿白子。
池望没有第一时间跟他下棋,而是问:“你黑眼圈越来越严重了,昨天也没睡好吗?”
谢司珩看了他一眼,说:“习惯了。”
池望好奇地问:“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通宵了吗?”
谢司珩手掌按在圆润的棋子盒上,俊美的脸庞紧绷。
他长得实在太好,眼睛狭长,内勾外翘,眼尾向外延伸,很标准的丹凤眼,因为睫毛浓密也很长,所以看着更具韵味儿。五官细致秀美之中又带着很英气的俊朗,似金似玉。这样一副好长相,偏偏眼下浮着淡淡的青。
别人长黑眼圈是真的黑,谢司珩长黑眼圈是青色的,竟也不会有什么疲惫感,人第一眼看过去,也只会注意到他俊美的长相,而忽略他眼下的青。
谢司珩一直睡眠不好,脾气确实不大好,有时候一点就着,但这会儿也就绷了一下脸色,很快就平平淡淡地说:“嗯。”
池望吃惊,“真通宵了啊?”
他头一次看见失眠患者,难免有点同情,“那你白天会补觉吗?”
谢司珩顿了一下,回:“午时会有睡意,睡到下午。”
池望:“……”
这也太离谱了。
池望想起什么,说:“你不是要出国吗?到国外可能就调整过来了。”
或许谢司珩就是时差党,就是要美国时间才能睡觉。
谢司珩看了他一眼,又极快地移开了目光,“我没有出国的打算。”
“好吧,不聊了,我们继续来学围棋。”池望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围棋上。
谢司珩说:“今天教你布局技巧和对杀技巧。”
池望搓手,“好的师父,我准备好了!”
谢司珩语气冷淡了几分:“……不是师父。”
池望眨眼,很快笑了起来,“好的,学长。”
谢司珩看着他的笑容,眸光微动,很快垂下了眸,“开始吧。”
池望学新东西总是干劲十足,到九点多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直接拿出手机,看都不看就将手机关了机。
“不好意思啊,忘记关机了。”池望说着,将手机放回兜里,继续沉浸在围棋的世界里。
到九点半,池望就自觉开口说:“学长,就学到这里吧。”
不等谢司珩开口,池望就继续说:“通宵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你要有一个好身体,才能照顾我。”
顿了一下,池望继续说:“从医院回来后我思考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决定把宝宝生下来了。你也知道的,要不是实在打胎困难,我是不会生的。所以这段时间,你就负起责任好好照顾我吧,我会跟你提很多要求,然后你也要做到,毕竟我遭这么大的罪,任性一点也可以的吧。”
谢司珩脊背挺直,喉结滑动一下,声音微微沙哑,“我们……”
他话没说完,池望看了他一眼,“斯道普,不要提结婚的事情。”
为什么谢司珩能那么自然地说出他们结婚的事情?
池望想了想,或许谢司珩是责任感太强了。
这样一想,这样的人当宝宝爸爸,列祖列宗也能含笑九泉了。
“失眠的原因,你去查过没有?”池望问。
谢司珩平缓心绪,声线冷淡,宛如顽石上淌过的溪流,“查过,医生说是焦虑。”
池望问:“那你焦虑吗?”
谢司珩抬眼看天花板,很平静地回答:“不焦虑。”
池望摸下巴,认真思考,“我觉得没准你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在焦虑,焦虑学业吗?”
谢司珩:“没有。”
池望:“焦虑家庭?”
“……”谢司珩垂眸,说:“我家庭和睦,是家中独子。”
池望:挠头.jpg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谢司珩说这句语气都重了几分。
池望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说:“我给你一个任务,希望你每天能按时睡觉,早睡早起,虽然这事儿很难,但是为了我们的宝宝,你也要做到,可以吗?”
我们的
宝宝
谢司珩:“……”
他整个人像个雕像僵在了那儿,缄默不语。
最后还是在池望催促的目光下动了起来,他语气认真地说:“好。”
池望没想过自己随口的一句,给谢司珩带来了怎样的震撼,他的重点是我们的“宝宝”,而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理解。
他只是投桃报李,谢司珩愿意耐心教他围棋,那么他也愿意用些激励手段,让谢司珩克服失眠困难。
池望一开始没打算把自己的打算告诉谢司珩,毕竟路都被堵死后,他难免会有些迁怒谢司珩,并且恶意揣测谢司珩是为了要崽——虽然这点他后面自个推翻了。
但池望觉得谢司珩还是很在乎这个崽的,可能到年纪了,繁衍欲上来了,一旦有就会很想要。
池望能理解谢司珩的想法,利用起肚子里的崽也毫不客气。
谁让他是个冷酷Boy。
池望觉得自己挺难对亲情有什么期待的,父母都这样,谁能保证崽也是好崽呢?他都没自信能养出一个好崽。
池望觉得自己给谢司珩解决了件难事,还怪得意的,脸上露出笑来,有点张扬,又有点内敛,这两种情绪在同一张脸上又格外和谐,让他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辉,笑容也格外招人,“你答应就要做到,从今天开始努力吧。”
谢司珩注视着池望的脸,声音都轻了几分,“嗯。”
*
学围棋结束后,池望回了寝室,想起来刚才的来电,他将手机开机,看见是萧复的来电,有点疑惑。
他打开微信,才知道萧复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问他怎么没在满天星上班了,又让他出来玩,他带他去兜风。
池望:“……”
就挺困惑的。
他先回复了萧复关于他为什么不去满天星上班的事儿,然后再拒绝了兜风的请求。
萧复很快就回复了,“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
池望回:“没有啊复哥,就是做累了~想休息。”
萧复:“那出来玩,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池望回:“狼群中的哈士奇.jpg哥我怕。”
萧复:“怕什么?”
池望:“怕见世面。”
萧复看着他这回复,笑了,“胆儿这么小,带你去酒会见见世面,很多吃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怎么带你过去的怎么带你回来,成不?出来,哥想见你。”
池望:“……”
警铃大作!
池望问:“哥你真的不是男同吗?”
萧复:“?你再说,我抽你一顿,世界上没有纯友谊了是吗?”
池望一愣,问:“哥你当我是朋友啊?”
萧复:“不然呢?”
池望笑了,也是没想到萧复能真的拿他当朋友,毕竟相处也没有很久。
萧复发完这句话,也愣了一下,他确实看池望挺顺眼的,但他朋友都是些混不吝的公子哥,还蛮少有池望这一挂乖乖仔。
萧复谨慎地想,也不讨厌,可以纳入保护范围。
既然萧复都这么说了,池望也更随意了,对他说:“哥咱们晚点,我这段时间都有事,学技能呢,没时间。”
萧复问:“学什么?”
池望:“学下围棋。”
萧复一看,眉头一皱,他想起了不好的事情,语气里也就带了出来,“这玩意儿,狗才玩,学什么不好,学围棋,把班退了,学个别的。”
池望:?我命令你,不准随地大小爹!
池望:“为什么呢哥,小猫咪对手指.jpg”
萧复:“因为围棋是奸诈的人才玩的,你很单纯,学了会变坏。”
池望:“……”
不是,怎么还带偏见呢。
等等,池望记得萧复跟谢司珩好像不对付。
池望不那么圆滑地说:“但是我觉得围棋很有意思,所以我会继续学的。”
既然是朋友,那也要有边界感,并不是一方地位高、有钱,随地大小爹,他就能听对方的话,捧着对方的。
底线可以灵活,但原则不能变通。
萧复被他这一句怼得不爽,直接不回复了。
池望也没有在意,虽然萧复说他们是朋友,但池望心里一直存有警惕和保留。
他年纪不大,但也是混过社会的,知道很多时候所谓的友谊、爱情,都只是上位者的一场游戏。有些时候和一个人相处得舒服,也只是因为对方在向下兼容你,而对方可以随时抽身离开。
池望可一点都不笨。
*
池望走了之后,谢司珩先是收拾了棋局。
再整理茶具。
他给池望泡的热糖水,池望很爱喝,喝了两杯。
他拿起空糖包,记下来了糖包的口味,是混合了橘皮、梨汁的润喉款糖包。
清洗好茶具,他拿起手机,在私房菜馆下单了午餐。
做完这些,谢司珩蹙眉,将手机扣在桌面上,看向了窗外。
他面色冷淡,眼瞳黑得毫无情绪,他收回目光,略微垂眸,浓密的睫毛在淡青色的眼下落下一层更浓的阴影。
天气转凉,池望不能再住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