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已经乱了。
宣平帝很自律,一般寅时末已经穿戴整齐,卯时会准时出现在朝堂。
可是,今天眼看都到了上朝的时间,皇上寝宫的大门还没有开呢!
宋承恩在门外催叫了几次,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景侍卫,你说,皇上,该不是龙体不适吧?”他轻声嘀咕。
身后无人搭话,他这才想起来景航昨天休息。
宋承恩急忙派人去寻景航,自己蹑手蹑脚进了皇上的寝殿。
“皇上,早朝的时间快到了。”他站在门口,轻声提醒。
连喊了几声,连个回音儿都没有。
宋承恩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走到龙床前,再喊了几声,依然无人应答。
他大着胆子挑起了幔帐,顿时惊得灵魂出窍。
皇上,不见了!
宣平帝的龙袍平放在床上,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床单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
也就是说,皇上根本就没在承明殿过夜?
那,他去了哪里?
宋承恩慌了神儿,想出去喊人,一只脚刚迈出了门槛,又退回来了。
此事暂且不宜声张。
皇上,如果出了什么意外。
他们这些人,可就都活不成了。
即使他平安归来,他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身上的罪过也轻不了。
轻者要受杖责,重者要丢半条命的。
这可怎么办啊?
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就盼着景航赶快出现。
他是皇上最信赖的人,平时,形影不离的。
“宋公公,这么早要我入宫,有什么急事吗?”景航及时出现了。
昨夜,他早早出现在了武安侯府的墙外,一直等到二更天,也没有见到皇上的身影儿。
再侧耳倾听,府内静悄悄的,并无异常。
他这才相信,皇上是单纯心疼他,给他放了一天的假。
徒劳无功折腾一趟,景航回到家中倒头就睡。
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他迅速爬了起来,看到门外站着的小太监,瞌睡立时吓没了。
“宫里,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景航心头“突突”直跳。
“宋公公请您即刻入宫。”小太监只负责传话。
景航打马狂奔,把小太监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该不会是皇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景侍卫,请进来说话。”宋承恩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异常。
景航一步跨了进去,就看到宋承恩不住地用衣袖擦拭着头上的汗珠儿。
“景侍卫,大事不好了,皇上不见了!”宋承恩抓住景航的手,都快哭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景航还算沉稳。
毕竟,皇上偷偷溜出宫去不是一次两次了。
“昨晚,皇上早早睡下了,今日却迟迟不起,咱家催问了几次,进了寝殿才发现,皇上好像昨夜就没在此处安歇。咱家真是想不出来,还有比皇宫更舒服的去处吗?”宋承恩大惑不解。
景航看了他一眼,嗯,你想不出来是正常的。
毕竟,你跟正常的男人不大一样。
虽然是实话,但是侮辱性极强。
所以,景航只把这话藏在了心里。
“宋公公不必急躁,只推说皇上偶染风寒,身体不适,早朝延后一些,我这就四处找找,肯定能把皇上找回来。”景航胸有成竹地说道。
他明白了,皇上昨天早早打发了他,为的就是夜不归宿。
合着他在墙外与冷风寒夜作伴的时候,皇上围着红泥火炉,与他的小青梅眼色暗相钩,魂迷春梦中呢!
他以为皇上与他名为主仆,情同兄弟呢!
原来,他只是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和碍眼的!
景航这一颗心啊,都要碎了。
行吧,他没时间矫情,把自己拼吧拼吧拼凑完整了,还得恭请圣驾回宫呢!
“嗖!”
寝殿的后窗无声无息地开了,身穿白狐大氅,怀抱几件皮毛衣服的萧槿安射了进来。
“快,给朕更衣。”萧槿安连声催促。
“皇上,您这是去了哪里?”宋承恩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这些珍贵的狐裘、紫貂等衣服是哪里来的?
“皇上,您不会是黑吃黑去了吧?”景航脑子一抽,问出了一句特别欠揍的话来。
“朕是皇上,不是山大王。这些衣服,都是锦婳送给朕的。”萧槿安唇边的笑一直没有散去。
“皇上,您昨晚跟武安侯……”
景航话还没说完,宋承恩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他才反应过来,皇上口中的“锦婳”,原来是武安侯!
这,这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休了夫君的妇人,他们私下里不可能有任何来往的。
“嗯,朕喝醉了,酒后失德。唉,朕对不住锦婳啊!”萧槿安“痛心疾首”地解释。
小姑娘只需要在她的师兄们面前承认错误,其余的黑锅,他一个人来背。
他换了龙袍,急匆匆上早朝去了。
只留下宋承恩和景航站在大殿里,面面相觑。
“景侍卫,什么叫酒后失德?”宋承恩战战兢兢地问。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就是,皇上把武安侯给睡了?”景航比自己做了贼还心虚呢,不住向外张望着。
“那,那该如何善后呢?武安侯一怒之下,不会,不会逼宫吧?”宋承恩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武安侯回京当日跟平阳侯府决裂了,她的丫头带着一队士兵,直接抬走了嫁妆。
云家的大小姐,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受了欺负,肯定要想办法报复回来的。
“那不会,她还送了皇上几件贵重的衣服呢!”景航连连摇头。
“难道他们是郎有情妾有意?”宋承恩也看出来了,那几件衣服的确价值不菲。
“不能!”景航摇摇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皇上喜欢云锦婳,是从年少时候就开始的,
但是,奈何云大小姐不是没把自己当做女人,就是没把皇上当成男人。
“那就是皇上给了武安侯承诺,要封她做妃嫔,才平息了她的怒火?可是,皇上,怎么能娶一个二嫁的妇人呢?哪个皇室,都没有这种先例啊!”宋承恩都快把自己的头发薅秃了。
景航:“……”
皇上为云大小姐破例,是第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