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婳站在青瓦白墙的宅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府门上方那几个黑底金字。
京城里豪华气派的府邸比比皆是,陶然居以淡雅玲珑,如诗如画的风格占有一席之地。
宅子的主人很神秘,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步入其中,一览全貌。
现在,府门上方的匾额换成“武安侯府”了?!
那几个清新飘逸的大字,她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出自当今圣上萧槿安之手。
“武安侯,您对这府邸可还满意?”景航恭敬地问。
云锦婳:“……”
满意是满意,只是她凭什么能住在这里?
军功吗?
又不是开疆拓土之功富贵,她受不起如此丰厚的赏赐。
“劳烦景侍卫代云锦婳谢过皇上隆恩,只是,我实实地不敢受。购买宅院的银子,还请陛下用来为军中添置精良的装备,改善边关将士们的待遇。”云锦婳一抱拳。
击退敌军,收复失地是边关将士共同浴血奋战的共同成果,非她一人之功。
作为南陵第一位女将军,第一位女侯爷,第一位在皇上的支持下休夫的女子,萧槿安给了她足够的体面和荣耀。
再接受了这份厚礼,朝堂怕是又要因为她闹得不可开交了。
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更不想皇上遭受非议。
景航竖起了大拇指:“武安侯高风亮节,时刻以南陵安危为重,景航深表佩服。只是,陛下已经在里面了,这话还请您自己进去当面说吧!”
“皇上在里面?”云锦婳深感意外。
都说皇上日理万机,废寝忘食。
怎么她看到的萧槿安,白天黑夜总往宫外跑呢?
”正是,武安侯请进府吧!“景航在前面带路。
云锦婳哪里还有心情参观新宅,目不斜视地进了正门,穿过了长廊,来到了花园。
“云爱卿,这宅院刚刚修缮完毕,你看可还满意啊?”萧槿安和蔼可亲的声音在园子里蓦然响起。
云锦婳一抬头:哦豁!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来到了陶然居,她还以为自己进了御花园呢!
皇上居中而坐,两厢站立着文武大臣。
一个,都不少!
云锦婳头大如斗,皇上这给的哪里是恩赏?
分明是给她拉仇恨呢!
李太傅和几位官员看着她的眼神儿,恨不得刀了她。
云锦婳躬身施礼,赶忙表明自己的态度:“皇上,微臣并不知您赐的府邸是陶然居。陛下勤俭兴邦,乃有道明君。臣何德何能,敢住这样的昂贵之所?皇上不必给臣赏赐居所了,我住在镇国将军府就很好。”
主要是,安心。
“皇上,臣找到武安侯的时候,她正在巡城。来到府门外才知道这是您赏赐的宅邸,武安侯并不知晓您和诸位大人在此。她要臣代为禀奏皇上,把这购买宅院的银子,用在加强边防力量上。”景航证明云锦婳的推辞并不是敷衍,而是坚辞不受。
李太傅神色稍缓,看着甲胄在身的云锦婳,想必景航所言非虚。
而且,她谢绝了这份赏赐,证明她并不是居功自傲,贪得无厌的人。
“皇上,武安侯心怀大义,绝非贪名逐利的小人,还望皇上成全她的贤德。”李昌很是赞成云锦婳的决定。
以后其他臣子立下了功勋,皇上都照例封赏,国库不得日渐空虚?
“皇上,武安侯所言甚是,这笔银子还是用在军中吧!”平阳侯也站了出来。
他不想发声的,但是,忍不住啊!
云锦婳已经得到了跟他相同的官职,云家还给她留了那么大一笔财产,再住上这么豪华气派的房子,苏家不是被她踩入尘埃了吗?
“云锦婳的功劳再大,也不能和那些开国老臣,有过从龙之功的武将相提并论吧?”
人群里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声。
“为了武安侯,耗费了国库的银子,皇上要如何对子民交代呢?”
这人的一句话,引起了诸多臣子的不满。
苏子文躲在人群后面,深深地低下了头,眼底一片阴鸷。
凭什么云锦婳回京之后他们苏家一蹶不振,而她顺风顺水呢?
他就是要挑起群情激奋,让云锦婳置身被非议的漩涡。
她自己放弃了这赏赐还能为她博个美名,如果是她不配,那就是皇上有失公允。
在私事上,他能偏心云锦婳,在公事上,他也会一意孤行吗?
皇上看着大多数持反对意见的臣子,眯起了狭长的凤眸。
呵呵,朝堂之上意见相左是常有的事情,对付云锦婳,他们倒是难得的齐心合力。
这不就是看小姑娘无父无母无兄长呵护,才明目张胆地欺负她吗?
昔日,他护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与他人为妻。
如今,他若还护不住她,这九五至尊的帝位坐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宅子不曾动用国库一两银子,朕要向谁交代?”萧槿安陡然提高了声音。
年轻的帝王斯文俊美,眯起的长眸犹如两把利剑,射出犀利的寒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站在近处的臣子心神一凛,急忙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只蓄势而发的猎豹,气度沉稳,却已经露出了尖利的爪牙。
谁,都不想成为即将被撕碎的猎物。
只有云锦婳挺直了脊背,不躲不闪地与他对视。
萧槿安眼中寒芒迅速消散,嘴角浮现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云爱卿,不必推辞,这宅子是陶然居原来的主人所赠,就连修缮的银子都是他出的。现有户部尚书在此,你问问他,国库可曾贴补分文?”
被点到名字的韩文涛急忙站出来作证:“户部账本上并未有此项开支,最近也不曾有大额银两支出。”
“修缮的工匠都是从民间请来的,下官只负责检查质量和跟进进度。”工部侍郎覃宇主动解释。
“皇上,这宅子的主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把宅子送给武安侯呢?”苏浩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群臣都竖起了耳朵,就连云锦婳也不例外。
无功不受禄,是云家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