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四目相对,瞳孔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苏溪若张了张嘴,正要开口。
忽然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哭声。
是安安的哭声!
苏溪若一惊,下意识的循着哭成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安安一向自诩是个成熟的小大人,除非真的忍不住,否则从不轻易掉眼泪。
是发生了什么?
竟然会让安安的哭声变得这么慌乱?
苏溪若心底一沉,神色匆匆,陆霆川也听到那孩子的哭声,颦眉大步跟上。
负责照看孩子们的佣人也一脸惊慌失措,看见苏溪若到来,立即急切的说道,“苏小姐,快看看我们小少爷这是怎么了?他,他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安安看到妈咪来了,也哭着扑了过来,伤心欲绝的样子。
“乖,怎么了安安?澜澜这是怎么了?”
三个孩子都在澜澜的房间里,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玩具散落的到处都是,乐乐正在抹眼泪,就算是哭,这孩子也是细声细气的不会发出声音。
而澜澜则是藏进了衣柜里,不停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发抖。
安安指着衣柜里的澜澜,害怕的说道,“澜澜和妹妹一样,妈咪,我这里好难受呀。”
安安扑到妈咪的怀里,不忘记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他还在不停地掉眼泪,“就跟上次妹妹发病的时候一样,安安这里好难过。”
苏溪若神色一凛,下意识抱起安安走到衣柜旁边。
陆霆川已经从柜子里将孩子挖了出来。
向来冷静强大的男人眼眶微微发着红,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轻声哄道,“乖,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澜澜毒发了。
陆霆川没料到时间还不到一个月,澜澜竟然又一次毒发。
“爸爸。”
澜澜整张脸都呈现乌青色,惨白惨白的。
毒素发作时的疼痛几乎让他说不出话,粉嫩的唇瓣被他自己咬的血肉模糊,哪怕是被爸爸抱在怀里,这孩子也也在不停地颤抖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被水雾填满,依赖的靠在爸爸的怀里。
陆霆川已经给赵晨发过消息,他轻声安抚着忍受着剧烈痛楚的孩子,眼底划过一丝恨意。
但,这并没有被苏溪若注意到。
她惊愕的看着澜澜病发时的模样,向来对各种毒类极其了解的人,怎么会不清楚血毒毒发时的模样。
初次是满脸潮红,中期就会像澜澜这样,带着乌青色的惨白。
苏溪若大脑一片空白。
满脑子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呢?
澜澜怎么可能也同样中了血毒?
她下意识的看向陆霆川,好一会儿才回神上前,带着安安一起蹲在这对父子的面前。
苏溪若第一次严肃又认真的询问道,“这是失传已久的血毒,澜澜还是个孩子,谁会给他下这种恶毒的东西?”
陆霆川深黑的眸色越发浓郁,他喉咙滚动,声音嘶哑。
“这是遗传。”
遗传?
苏溪若愕然。
她瞪着眼紧紧盯着陆霆川的脸,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怪我。”陆霆川轻叹一声,“这孩子体内的血毒,是遗传自我这个父亲。是我,害了他小小年纪就要忍受这种痛苦。”
“爸爸……”
澜澜依恋的抱着他,即便已经疼得失去了意识,也没有忘记叫爸爸。
陆霆川听的心里难受,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苏溪若恍恍惚惚的模样。
倒是平日里不怎么待见澜澜的小家伙突然伸手,安安的看向自己的妈咪,“妈咪,可以救救澜澜吗?”
不知道为什么,澜澜现在这样,也让他难受得不行。
明明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鼻子了。
可现在眼睛里的水却完全失去控制,压根止不住。
“乖,安安先去照顾妹妹好不好?”
苏溪若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给安安擦拭着眼泪,安抚着说道。
“好。”
安安打了个哭嗝,不放心的跑到妹妹身边,小心翼翼的给妹妹擦着眼泪。
乐乐小脸白白的,从地毯上爬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到澜澜身边,眉眼间全是担忧。
这时,赵晨已经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他不敢耽搁,拿着药丸快速来到陆霆川身边,将药丸递给他。
陆霆川直接将药丸喂进澜澜的嘴里。
小家伙被药味苦的皱起了小脸,呜呜哭的更伤心了,小脑袋像是要钻进陆霆川的身体里,抗拒着药丸子的味道。
“乖乖听话,吃完这个,就不疼了。”
“不。好苦,呜呜,不吃不吃。”
“陆清澜,听话!”
为了哄小家伙吃下药丸子,陆霆川都生出了一身的汗。
他强势的把药丸子塞到小家伙的嘴里,又把他的嘴唇上下两片给捏住。
憋得小家伙不得不把药丸子给咽了下去。
“爸爸坏!”
澜澜生气了,抗拒着陆霆川的怀抱。
他睁开是湿漉漉的鹿眼,正好瞧见苏溪若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疼的失去意识的小家伙,下意识的冲着她张开两条胳膊,奶声奶气的叫着,“妈咪,抱抱。”
没人知道。
在澜澜叫出‘妈咪’这两个字的时候,苏溪若犹如被雷击中,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恍惚震惊的状态。
同时,还有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下意识的从陆霆川怀里将孩子抱过来,语气轻缓,“乖宝宝,妈咪抱着呢。”
澜澜身体冰的吓人,但他的小脸上却露出一丝满足的小。
依赖的靠着苏溪若的肩膀,在药物的作用下,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乐乐担忧的仰着头,望着妈咪怀里的小哥哥,“妈咪,小哥哥睡着了吗?”
“是的。”
苏溪若神情复杂的看着怀里的小孩儿。
却惊讶的发现,澜澜睡着之后的模样,与安安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
她按捺住心头那股不断上涌的酸涩与不安,抱着澜澜去了床边,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在了床上。
陆霆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哪能看不出来,此时此刻,这个女人的心里只怕已是翻江倒海。
“陆先生,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苏溪若盯着澜澜睡觉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陆霆川故作不解,“你想问血毒的事情?”
苏溪若点点头。
“可以。”
陆霆川应了下来。
看着旁边紧跟着他们的两个小家伙,便问道,“你们俩要不要也跟小哥哥一起睡一会儿?”
“好呀。”
乐乐立即爬上床,紧紧盯着澜澜,然后主动靠在他的身边。
睡着了的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乐乐的手。
安安也只好答应。
其实他想让妈咪赶紧离开这个邪门的地方。
只觉得今天自己好丢人哦。
居然哭的这么难看。
这么想着,小家伙也跟着爬上了床,睡在澜澜的另一边。
他乖巧的看着大人们,用小奶音说道,“妈咪,陆叔叔,你们去谈事情吧,我会看着他们哒。”
陆霆川淡淡一笑,附身摸摸他的小脑袋,“那就麻烦安安了。”
安安眼睛亮铮铮的,
心里十分雀跃。
他下意识的蹭了蹭陆叔叔宽厚的掌心,露出一个依赖的笑容。
如果陆叔叔就是爸爸该多好呀!
小家伙心里无声的感叹道。
又帅又高大,配妈咪很合适嘛!
见小家伙们都乖乖的躺在了床上,苏溪若和陆霆川二人才轻步离开澜澜的房间。
怕孩子们出意外,有佣人专程照看着。
赵晨没有跟过去打扰,而是目视着他们直接进入二楼的阳台花园。
马上就快要到正午,阳光洒落在地面上并不灼热,反而带着几分温暖。
这处建立在二楼的空中花园十分美丽精致,最中央的地方有一个适合喝下午茶的桌子。
佣人已经备好了红茶端了过来。
“你身上的血毒……是怎么弄的?”
苏溪若端着杯子,吹了吹滚烫的茶水。
尽管心里迫切的想要追问五年前陆霆川的下落,但理智制止了她的冲动。
苏溪若尽量平心静气的询问,似乎是在履行一个医者的职责。
“在帝都的时候,被人背叛的时候中的毒。”
陆霆川淡淡道。
“血毒这种毒素极为霸道,中毒者很少有能活过一年的。除非每个月都能按时服用一定比例的解药,被称为最难解的十种毒药之一。”
苏溪若淡淡的叙述着血毒的威力。
“每一次病发,就意味着距离死亡的期限越近。第十二次依旧没能解毒的话,便会因为五脏六腑全部被血毒腐蚀而死。”
“陆先生,你体内的血毒已经被解了吗?”
苏溪若认真的询问。
如果事实真的如同她心里所猜测的那样,五年前和她在酒店里发生一夜的男人就是陆霆川本人,那么……
想起两个孩子体内的血毒,苏溪若必须要确认一遍。
“没有。”
陆霆川轻叹一声。
“能够解毒的那位鬼至今下落不明,我现在是依靠另一位国医研制出的药丸,暂时苟且偷生。”
苏溪若一怔,下意识的问道,“就是澜澜刚才服用的那种药丸子?”
“没错。”陆霆川沉声道,“只是那位国医在一年前就因病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