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南行知问的一半真,一半假。
南行知知道陆见深不喜欢南云溪,但他不懂,在他眼里,南云溪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可陆见深偏就不喜欢。
这一半是真的。
另一半,就像他把南云溪的死推到陆见深的身上一样,他没办法,也不可能承认南云溪是为他而死。
他的阿溪死了。
所有伤害过阿溪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南少,强扭的瓜不甜,”林鹿摇头,“陆见深不喜欢她,就算她再好也没用,不是吗?”
南行知强撑的理智在瞬间被瓦解,猩红双眸死死盯着林鹿。
他快窒息了。
他一直都以为林鹿什么都不知道,可他错了。
林鹿什么都知道。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此刻却变得无比滑稽,而且,最可怕的是,如果林鹿都知道,陆见深会不知道吗?
“原来你早知道,”南行知揉了一把脸,恢复理智:“但你没给陆见深说过,看来你们之间也并没这么亲密,林鹿,我给你一个机会,跟他离婚,我们结婚,今天晚上我就放陆见深一条生路。”
这是交换。
陆见深一定会来,他来就一定会有危险。
但现在南行知给林鹿开了条件,林鹿是有机会阻止这一切发生的。
她会怎么选?
“南少,你还是低估我了,”林鹿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我跟陆见深离不离婚是我的私事,这不可能作为交换的条件,何况,我不会拿自己的婚姻来当筹码,就算你真动手杀他,也与我无关,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救他牺牲自己?”
她不接受交换。
倒不是说她真不担心陆见深的死活,而是因为她从来没打算拿自己婚姻做筹码,当初要不是奶奶发生意外,她也不可能接受这一段婚姻。
这种古早自我牺牲的观念已经过时了。
再说了,不接受南行知的条件,她也能救陆见深。
南行知看着林鹿。
他没想到林鹿会这么说。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可以这样自在的活着,她不想做的事,就没人可以逼迫她做,这一刻,南行知是真的很羡慕林鹿。
“如果你不救他,他可能会死,”南行知喉结滚了滚,手指不自觉攥紧,视线灼灼的盯着林鹿:“即使这样,你也不接受我的条件吗?”
他在期待。
他期待,林鹿会和当初的他做一样的选择。
当初他也想救南云溪,想阻止南云溪,可他失败了,他最后得到的是南云溪车祸昏迷的消息,而南砚山得知南云溪昏迷不醒后就弃子了。
“不会。”林鹿摇头,眸光冷淡的看着他:“如果我想救他,我会用更安全更完美的方式,而不是拿自己的去交换,南少,我不是你,如果当初那个人是我,我就算是杀了南砚山也会去救我想救的人,而不是坐以待毙。”
南行知脸色蓦地苍白,身体霎时紧绷,他看着林鹿,心脏猛地颤抖起来。
是啊,其实说到底是他的错。
是他畏首畏尾,是他优柔寡断,是他太懦弱,才会逼着南云溪一个人夜半飙车救他。
他从不无辜。
“我……”南行知深吸了几口气,嘴唇都在颤抖:“我没办法啊,我斗不过南砚山啊,我……我真的没办法啊,想害一个人有千百种办法,但想救一个人却很难……”
他没办法,他也有苦衷。
他迫不得己。
这三年,他一直都是这样暗示自己,当时的他,真的是无能为力,如果他能救她,他一定会救的。
他不敢看林鹿了。
他怕林鹿看穿他,偌大的大厅,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没办法只是借口,”林鹿开口,打碎他最后的希望:“如果我想救陆见深,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两败俱伤鱼死网破,我想救的人,我就一定会不计后果去救,南少,你真的很爱她吗?还是说,你也只不过把她当成你往上爬的垫脚石,你和南砚山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差别?”
这世道,比的就是谁比谁豁得出去。
南行知或许想救南云溪,但他更爱自己,他不敢跟南砚山鱼死网破,因为他还想得到南砚山的认可,当南家继承人。
所以,他不是没办法救南云溪,而是他选择不救。
也许他没想过南云溪会发生意外,也许他觉得他以后可以弥补南云溪,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南行知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林鹿看他不说话,倒是很有礼貌的问了起来。
南行知好似这才回过神来,他看向林鹿:“林小姐,来不及了,你以为我在这儿真是陪你闲聊浪费时间吗?”
他在等陆见深上山。
林鹿闻言,却没得觉得意外。
“你不意外吗?”南行知问。
林鹿:“你布这个局,不就是等他来?我要是意外,那不是太假了?不过,南少,我还是想提醒一句,你真打算动手的话,这个后果你真的承担得起吗?”
南行知身体绷得很紧,他笑了一声,反问:“你觉得,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承担不起的吗?林小姐,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我真的想做什么吗?”
这是试探。
林鹿今天的一切反应都出乎他的预料,所以他不确定林鹿究竟知道多少了。
尤其是林鹿她本人的身份也不简单。
“南城是陆见深的天下,表面上,你抢了挚信控股的投资,是为了跟陆见深作对,”林鹿分析,“但实际上,你是在逼南璟和南砚山出手,因为他们不会看你继续强大,你越强大,他们就越危险,所以今晚这个局,你最想杀的不是陆见深。”
南行知看着林鹿,他没想过,林鹿就凭一些枝叶末节的信息就能推断出这个结果。
林鹿比他想象中更聪明。
“林小姐,你说得没错,今晚该来不该来的,都在这山上了,”南行知说,“等人到齐,下山的通道封闭,没有我允许,今晚谁都不可能下山。”
他等了三年。
终于等到今天,而今夜,就是他的猎杀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