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知道江尹胆大包天,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却没想到他居然敢趁着他不在京,把烟雨楼给封了!
这么多年的谋划,花了那么多心血培养的暗卫,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全他妈毁了!
萧琅恨得牙根痒痒。
难怪戚飞燕这次下江南江尹没跟着一起来,原来是为了留在京城火烧他的后花园。
这兄妹俩是不是串通好了,合起伙来搞他?
他到底哪得罪了他们?
萧琅拳头攥得嘎吱响,心腹纪刚和秦铭跪在马车里大气不敢喘。
“韦成仁呢?”萧琅冷声问。
秦铭忙禀:“韦二公子被下了大狱,烟雨楼查出混进三个敌国密探,这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圣上震怒,命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办案,韦家被禁军包围了起来,等待定案。”
萧琅一只眼迸射出寒光,“他咬出本王了吗?”
“没有。”
秦铭道:“通敌叛国是诛九族的大罪,韦二公子和韦家哪敢认,都在喊冤,韦家竭力在保韦二公子,韦二公子认了骄奢淫逸的罪,把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择清韦家。”
萧琅眸色一寸寸沉下来,牙关紧咬,面容说不出的冷硬。
韦成仁不敢咬出他来,韦家不傻,现如今能够救他们的只有他和皇后,只要他们不倒,韦家就有一线生机。
只是,江尹究竟想干什么?
拼着弄倒韦家也要拉他下水,就不怕得罪皇后?得罪王家?
盐务一案王家已经给了他警告,识相的就该退一步,毕竟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可他却铤而走险,当真要和他们鱼死网破不成?
他仗着谁的势?谁给他的胆子?
萧琅看不懂江尹究竟是哪一派的,拒他调查,他和哪个皇子都不亲近。
大皇子试图拉拢过他,也吃了闭门羹。
这么多年江尹身边除了戚飞燕,也就一个蔺远臣,再就是小侯爷和韦驸马那一帮纨绔子弟,除了办案子也没见他对别的事情感兴趣。
为何突然开始争权夺利,参与党争了?
“韦家的事,韦驸马知道了吗?”萧琅问。
秦铭道:“这案子风声锁得紧,属下也是连夜兼程赶过来给殿下报信。韦驸马应该还不知情,不过早晚会知道的。”
驸马爷虽然没有实权,但毕竟是皇帝女婿,皇上又一向疼爱昭阳公主,韦家也会想办法求到公主那里。
“去给驸马送个信。”
萧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戚飞燕和韦驸马不是朋友吗,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为了韦家的事反目成仇。”
所谓朋友,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秦铭应了一声,出去办事。
纪刚觑着萧琅的脸色,试探着询问:“殿下,我们不赶回京城吗?”
如此危急时刻,萧琅反而冷静了下来。
“急什么,这会儿回去不是更成为那人的箭靶子?有韦家在上面挡着,天塌不下来,韦尚书和他那几个儿子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眸眼一眯,对纪刚道:“你去给谢家送个信,既然江尹想把京城的水搅浑,那咱们就帮他一把。”
纪刚听令。
萧琅掀起车帘,看了看白墙黑瓦的苏州城,多少年了,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人人都道他是天之骄子,可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他在外流亡多年,一只眼就是在这个地方瞎的。
他一定要进鬼门拿到还魂草,治好自己的眼疾!
一个身有残缺的皇子是难以走上那个至尊之位的,他不甘只做别人的磨刀石,他要堂堂正正地走上权力之巅。
到时候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一个戚飞燕,又算得了什么?
明月堂。
戚飞燕掏出哥哥给她的玉佩,很快一个长相明媚的女人从后堂走了出来,对着戚飞燕一笑,“我等小姐很久了。”
武琳和掌柜明月是旧相识,来之前武琳就大致给戚飞燕讲过明月的来历。
明月出身教坊司,曾也是官宦之女,后因父兄获罪沦落风尘,却也并没有放弃自己,而是一举夺得花魁,名震京城,更是当场将花球抛给了顾大将军。
“这风流的顾大将军不是别人,正是你的亲亲老娘。”
武琳说前半句的时候,戚飞燕就知道了,她娘确实是个风流鬼,不知道欠下多少风流债。
“据我所知教坊司的规矩,花魁可以选恩客,却很难脱奴籍,明月是如何从教坊司出来的?”
武琳挑唇一笑,“当然是你娘把人给带出来的。头儿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不想守规矩,那就强大到去创造规矩。”
一句话让戚飞燕浑身一震。
老娘说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是啊,规矩都是强者制定出来管理弱者的,她想要公道,不能从别人手里求,只能让公道从她手下诞生。
那年顾倾城和戚烽带着戚家军在边境大战北漠铁骑,大获全胜,皇上犒赏三军,问顾倾城和戚烽要什么恩赏。
戚烽要了京城的一处宅院作为戚府家宅。
顾倾城则要了明月等十个教坊司的姑娘,许她们自由之身,而这十个姑娘也成了如今明月堂的十大掌柜。
安排众人住下,明月就带着戚飞燕登楼到了一处天台,指着万家灯火给她看。
“那处茶园,那座酒楼,还有那一片的园林,都是明月堂的。”
在戚飞燕惊愕的目光下,明月微微一笑,补充:“这都是你娘为你攒下的金山银山。”
戚飞燕手搁在额前,驻足远眺,仿佛看到万贯家财在朝她招手。
她咽了咽口水,“我知道老娘有钱,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有钱!”
现在想想,戚家人算计来算计去争的那点家业,根本就是老娘故意抛出去的饵,不过就是钓着他们玩罢了。
明月一笑,“顾将军对生意其实不感兴趣,但养兵太费银子了,她便请会做生意的人来帮她赚钱。我爹出身户部,官至户部侍郎,后来因为贪墨全家被下了大狱。
我自小对数目敏感,三岁时就拨弄着算盘帮爹爹理账了。后入教坊司,帮着坊主赚钱,也带着其他姐妹一起赚钱。顾将军当年看中的不是我的脸,而是我赚钱的本事。”
戚飞燕朝明月竖了个大拇指,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这些年来明月堂的账本,一直都是公子在打理,如今要交到你手上了。”
回到明月堂,戚飞燕看着堆满了一屋子的账本,不敢想这些年哥哥被老娘押着脖子干了多少苦力活。
果然,当你觉得岁月静好的时候,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此时此刻戚飞燕只想给哥哥磕一个,然后抱着他的大腿求他继续多干一会儿,别把这些都交给她啊!
明月还想和她具体说说,戚飞燕抬手打住,“月姨,稍等一下。”
她冲里屋一喊,“小七,你们三个出来。”
不一会儿,三个小徒弟排排站。
戚飞燕指了指屋子里的账本,面带微笑对三个孩子道:“以后每日的功课再加一项,看账。”
三小只:“……”忽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明月则在一旁笑容舒朗,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甩手掌柜。
吃饭的时候,戚飞燕让明月帮她打听一下小夫人初韵。
明月堂在苏州城内生意众多,查个人应该不难。
明月听到初韵,手中筷子便稍顿,抿了下唇,“我私下里派人查过你那个小娘,背着顾将军和戚将军,偷偷查的。”
戚烽将军纳妾,这件事到现在她都不怎么敢信。
——顾将军纳妾都比它可信度高。
戚飞燕一挑眉,觉得有事,“查到了什么?”
“没查到太多。”明月微微摇头,却语带凝重道:“只是我有种猜想,初韵……或许和鬼门有关。”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戚飞燕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