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几天，叶青鸢病好了。这日天气晴朗，夜间却下了今年第一层霜。早上起来，叶青鸢打了个寒蝉：“好冷……”
叶王氏正在洒扫院子，应声道：“你才刚大好，多穿衣服，可不能再着凉了！我才早期熬了姜汤。一会儿大家都喝点。”
“好啊。”叶青鸢答应着，东张西望的，“怎么是娘你扫院子？月明呢？哪儿偷懒去了？”
叶王氏说：“他们两个早就起来了，在院子里呢。昨儿突然结霜，怕萝卜被冻坏了，赶着时间给萝卜盖被子。”
叶青鸢觉得新鲜了，“盖被子？”
这年代还没有大棚技术，怎么给作物保温？
走到后面一瞧，原来是给菜垄盖稻草。之前月明搜集了好多稻草，堆在墙根干燥处，叶青鸢以为他想要拿来做稻草人，没想到现在派上了另外的用场。她上辈子没有在农村生活过，对这些农耕生活既新鲜又好奇，站在田头看住了。
“月明，这样……能行吗？”叶青鸢问道。叶一骏跟在月明屁股后面打下手，忙得满头汗，抢着说：“可以的。我看城郊那些大菜农全都是这样干。姐，你来摸摸，这底下是不是很暖和？”
叶青鸢依言把手伸进稻草堆里，果然很暖和。她说：“这样就不怕冻死菜了。正好今天我要进城，我去弄点油布回来，看看能不能搭个保温防风的大棚，效果就更好了。”
月明不解地问：“大棚？大棚是啥？”
叶青鸢说：“回头我慢慢跟你说，这是要全家一起干的活。搭好了大棚之后，能够防风挡雨保温，种一些细菜珍贵药材。”
月明喜道：“好啊！”
叶一骏跟在月明身后补种，这会儿说：“姐，你去城里，能不能买点玉米种子回来啊？那边的小鸡长得慢，吃点玉米粒跟碎肉，长得就快了。不然的话天气一冷，鸡瘦里吧唧的，容易伤风，会死。”
叶青鸢惊讶道：“你小小年纪的，懂这个？”
叶一骏道：“我们打零工，年纪大的那几个哥哥去码头扛包后厨帮切菜什么的。我们小的只能帮忙跑腿喂鸡送信。这些伺候畜生的活，我们都会。”
月明道：“三娘子，骏哥儿也是吃过了大苦头的，比我还要苦一些呢。你要干什么，尽管跟我们说。道理我们都能懂的，就是没有成本，没有机会实际动手。”
叶青鸢就明白了：“行。”
她眼见补种好了，用水车摇上来的井水慢慢浸润田地就行。
补肥，是三天之后的事。
她就说：“都洗洗手，去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叶青鸢脑子也没闲着，她琢磨着，天气凉了，可以开始做肥皂了。城里的店里有卖香皂，叶青鸢之前去问过价钱，那价格贵得烫嘴。从那之后她就一直琢磨着干脆自己做好了，所以这段时间她想方设法回忆找到了一条最经济实惠的制皂法子。
“骏骏，草木灰水好了吗？”
叶一骏说：“都好了，按照你的吩咐，晾了一晚上。”
叶王氏说：“你要的猪油也炸出来了，一大陶钵，放在灶屋外。”
叶青鸢满意地点点头，给了个眼神月明，月明说：“您要的竹筒我也全都砍好了，还用砂纸打磨过。光滑不硌手。”
“那就万事俱备了。等我晚上回来，我们就开始做手工肥皂。”叶青鸢说。叶王氏不大敢相信，低声再次问了个这两天反复问的问题：“青鸢。那肥皂可是金贵东西，怎么你说做就做，好像吃顿饭那么简单？会不会太拿大了？”
叶青鸢说：“娘，这里头的几样东西，草木灰要钱吗？”
“不要。”
“竹筒要钱吗？”
“不要。”
“也就是这盆猪油，花了一点点钱，对不？”
“那是！”
叶青鸢勾了勾唇，道：“所以咯，就算失败了，又能亏几个钱？再试就是了。多试几遍，哪怕十次八次呢，总会成功吧？没有人天生就会做这些的呀！”
叶王氏张大嘴巴，愣了半天。月明和叶一骏满眼若有所思。正是叶青鸢想要见到的，她微微一笑，低头吃饭。
给冬菜盖被子，用猪油制肥皂，叶青鸢一点一滴做着手头的事，心里充满了希望。
……
吃过了早饭，楚攸行牵出他的“墨雨云点”——也就是杂毛骢，对叶一骏道：“准备好了么？准备好就出发吧！”
看了一眼包着小小包裹的叶一骏，叶青鸢含着筷子嘟哝：“不是说要去城里找那啥的吗？怎么还带上行李了？”
楚攸行说：“我们去卫所，用卫所的线网来查，比单枪匹马强。我也还有问题要问一下叶一骏。”
叶青鸢还想要问，叶一骏说：“姐，你放心吧。姐夫这是教我本事，他也会护着我的。”
叶青鸢知道他们两个江湖经验丰富，也就不再细问。
她今天要带叶王氏进城。
……
一开始叶王氏还很淡定，跟着叶青鸢上了牛叔的牛车，跟乡亲们打招呼说说话，十分淡定惬意。随着离县城越来越近，叶王氏越来越沉默，不断地绞着衣角，快把衣角给绞碎了。
“真是没想到啊……”叶青鸢听见娘亲在喃喃低语，声音细碎，掩饰不住的局促不安，“我以为城里跟十年前一样呢，这大大变了样子……早知道就不来了……我这乡下婆，丢脸……”
叶青鸢：“……”
她一把拉住叶王氏的胳膊，说：“娘，你才没有丢脸呢。你还年轻漂亮得很！别自己贬低自己啊！”
牛车上坐满了人，听到母女两个说话，都笑了。
到了城里，叶王氏东看看西看看，觉得哪儿都新鲜。恰好今天还是簋街的墟市日，叶青鸢带了叶王氏去逛，叶王氏眼睛又直了：“这墟市，以前没有的。他们卖的东西都自己家里带来的么？”
叶青鸢说：“也不是，最起码我看到了好几个二道贩子了。”
恰好有人认出了叶青鸢来，指着她说：“哎，你不是上次那个卖烤羊肉串的姑娘吗？怎么好久不出摊了呀？”
叶青鸢挑了挑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