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秋进得堂来,冲上方的何进与周奉孝抱拳道:“耿夏,见过太师,见过周大人!”那胖子连忙跪下,磕头见礼。
周奉孝道:“耿护卫不用多礼,你来说说,昨夜是个什么情况。”
耿夏冷冷看了薛离一眼,正色道:“回禀大人,在下昨夜跟随杨公子夜归回府,途径二虎街时,受到薛离伏击,他先将轿夫几人迷晕,后又对在下施以重手,您看看我的伤,便是薛离所为,此后他又对我用了蒙汗药,药劲至此都不曾彻底过去。”
顿了顿,耿夏接着道:“在将我等护卫与轿夫弄晕之后,薛离便开始殴打杨公子,以麻袋套住了杨公子的头,此乃证物。”他自腰间解下那条麻袋,放到了地上,眼神凶狠地瞪着薛离。
周奉孝微微蹙眉,问道:“你当时可曾见到薛离面目?”
耿夏道:“不曾见到,此人以黑巾蒙面,但从身形上却不难看出。况且在他行凶之时,曾有他的同伙喊过他的姓名,让他快走。”
周奉孝道:“同伙?你怎知那是薛离同伙?你方才说过,彼时你等一众随从,皆已昏迷,你是如何听见的?”
耿夏道:“被人喊出名字,在下并未听见,此乃杨公子亲耳所闻,大人请看……”耿夏不轻不重的一脚踢在旁边,那个矮胖男子身上,道:“他便是薛离的同伙。”
前面那些,薛离听着还没觉得有什么,因为都是事实,可当耿夏说出最后那句之后,他便明白自己心里那种不太好的预感是什么了,这就是赤裸裸的诬陷,摆明了要无中生有,陷害自己。
周奉孝微一皱眉,沉声道:“堂下所跪何人!”
矮胖男人连忙趴伏下去,颤声答道:“小的田二,见过大人!”
周奉孝问道:“耿护卫方才所言可是事实?你乃薛离之同伙?”
田二哆哆嗦嗦地抬头看着周奉孝,道:“请大人开恩,小的也是一时糊涂,财迷心窍,受了他人迷惑,不过小的可用人头担保,殴打杨公子之事,小的绝未插手,只是收了薛公子一些银两,负责放风,小的已然悔悟,请大人开恩呐!”
这他妈睁眼说瞎话,一点也不磕巴,你小子是专业干这个的吧?薛离静静地看着田二,一言不发。
见薛离如此镇定,不但没有任何慌乱,甚至嘴角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周奉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问薛离道:“薛公子,你还有何话要说?现下认证物证俱在。”
薛离站起来,走到田二面前,轻笑着问道:“田二是吧?你说我以银子收买你,让你放风,我二人从前似乎都不认识吧?我为何会找到你?我若当真要伏击杨公子,他是什么身份,所有人都知道,你觉得,我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合作,合理么?”
这话说得没错,正中要害,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干这种大风险的事情时,谁会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且还是做放风,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被薛离这么一问,许多人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太不合理了。
田二似早有准备,抬头看着薛离,满面愁容地道:“薛公子,您是贵人,小的只是一介平民,事到如今,连何太师都出面了,您便莫要害小的性命了,你当时寻到我,不正是因为小的对二虎街一带环境熟悉,对夜巡官兵出没时间了解吗?昨夜若非小的给您发信,那官兵可就抓着您了啊,您高抬贵手,放过小的,您那银子我也不要了,退还给您成不成?”
厉害啊,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儿!薛离连连摇头微笑,道:“你不去唱戏,实在可惜了,”然后对周奉孝一拱手,道:“大人,他这是无中生有,赤裸裸的诬陷,在下根本不认识他,您莫要听他胡言乱语。”
周奉孝道:“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说了不作数,何太师一方已然拿出了证据,你若想证明自己不是凶手,便也请拿出证据,本官问你,昨夜你在何处?”
终于问到这了,薛离暗笑,道:“大人,此事说起来有些难为情,我也是怕婷婷收拾我,不过现在却是有关名声清白的时候,我便顾不了那许多了。”
薛离走到朱欣婷身边,笑容谄媚地抓起她一只胳膊,一边轻轻揉捏着,一边柔声讨好地说道:“婷婷,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便是要责罚,也莫要在此,咱回家慢慢说,你给我留些面子,回去怎么都行,好不好?”
他这模样太恶心了,朱欣婷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却没说话,不知道这人又有了什么鬼主意,静观其变吧。
见薛离与朱欣婷,关系如此密切,周奉孝微微蹙眉,越发不敢过分得罪他了,何进则是暗暗冷笑,如在看好戏一般。
薛离这才重新看向周奉孝,面露难色地微微苦笑道:“实不相瞒,周大人,在下昨夜确实不在家中,而是去了花间河的芙蓉渠,在那荒唐了一夜,直到今日早间,天明时方才回家。”
朱欣婷这才明白过来,薛离方才那是何意了,又好气又好笑,暗道这人也太奸猾了,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利用自己。她很配合地瞪着薛离,冷声道:“你居然在青楼住了一夜,你不是告诉我,是与李武凌喝酒去了吗!”
妙啊!这反应,这表情,这态度,还有这眼神,真他妈太到位了,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的演员。薛离连忙讨好道:“不是说了先别生气嘛,这件事我们回家再说,而且我也没骗你不是,我的确是去喝酒了,只不过……不过……喝的是花酒……”
“我踢死你!”毫无征兆,朱欣婷怒吒一声,一脚踢在薛离屁股上。薛离赶紧走出几步,一脸讪笑地摸着屁股,这小妞来真的,居然用那么大力,她的脚好了?
“你!”朱欣婷憋着笑,还想再踢他几下,这是与他认识以来,难得一次的自己欺负他,感觉真不错。
见状,周奉孝哪里还看不出二人的关系,心里直咯噔,这薛离果然不简单啊!他连忙笑着阻止道:“朱小姐,此事暂且搁置,还是先将事情问清楚,如何?”
朱欣婷忿忿不平地瞪了薛离一眼,没再说话。
周奉孝道:“薛公子,你说你昨夜在芙蓉渠,此事可有人作证?”
薛离道:“您方才也听见了,在下是与李武凌公子一起去的,他可以作证,芙蓉渠的妙可姑娘亦可作证,我便是在她房中过的夜。”
周奉孝点了点头,看向何进,轻声问道:“太师您看,可要传唤证人?”
何进看了薛离片刻,缓缓站了起来,虽形容消瘦,但却有股子不怒自威地迫人气势,他走到堂下,看着薛离,轻笑道:“薛公子果然好手段、好谋略,竟能想到如此安排,老夫佩服,这既然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那这证人自然会向着你说话,尤其是那李武凌,以你的才智,想利用他,十分容易。”
薛离笑着道:“哦?那依太师的意思,此事便算定案了?您就一口咬定我是行凶者了呗?”
何进未做回答,而是缓声道:“据老夫了解,你乃是一个九品高手。”此话一出,公堂内外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高高瘦瘦的少年,竟会是个九品高手,那还得了!便是这重身份,便足以得到朝廷的重视了。
何进道:“以你的武功,半夜离开芙蓉渠,去到二虎街行凶,完了之后再返回去,并不算难吧?何况那芙蓉渠的姑娘,皆是一些不会武艺的弱女子,她们岂能发现你的行踪?”
这话说得也在理,薛离已经看到有人在点头了,他道:“那么以您的意思,这便算定案了?凭您准备的这些所谓人证物证,连自辩的机会都不给我,便给我定了罪?”
“并非如此,”何进道:“你我皆有自辩的权利,但碍于你太特殊,老夫以为,不能以常规手段相待。”
薛离挑眉道:“您待如何?”
何太师道:“周大人,劳烦派人去请薛公子的证人,但在此之前,老夫要先行审问一番薛公子,对他用些刑罚,证人到来之前,先锉了他的锐气,届时他便会说实话了。如此一来,也不会让李武凌公子被他利用,李老将军那头,老夫也好有个交代。”
朱欣婷脸色大变,急道:“不行!你不能对薛离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