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欣婷被那衙役说的话吓了一跳,她想过这件事不会善了,也想过何太师必会干预,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何进居然一大早便亲自去了京都府衙,这明显有些小题大做了,于是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薛离也想到了,何进如此积极地插手此事,与杨万里重伤有关,但最主要的,可能还是因为自己,是可以给他提供肾源救命的最佳人选!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类似的意思。
朱欣婷盯着那些衙役,沉声道:“捉拿凶犯,敢问尔等捉拿什么凶犯,为何会到我府上来!”不管何太师打得什么主意,从现在开始便要一口咬定,对杨万里的事情不知情了。
见朱欣婷面色不善,领头的衙役也有些害怕,但却也不敢退缩,悄悄咽了口吐沫,从怀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来,小意道:“朱小姐,此乃太师大人亲自送来的诉状,状告薛公子殴打其外甥杨万里,重伤之罪,您请过目。”
他不知道薛离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对杨万里下狠手,此前仗着何进的身份,凭借一腔热血而来,敲砸朱府大门,直呼薛离名讳,可此刻见到朱欣婷,他突然便冷静下来,对薛离的称呼也变成了薛公子。因为他意识到了,两头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朱欣婷拿过诉状看了看,随手丢了回去,冷着脸道:“殴打杨万里?他可有证据?”
衙役手忙脚乱地接住状纸,恭声道:“小的们只是奉命办事,证据不曾掌握,但何太师说,杨公子被打之时,曾听人叫过薛公子名讳,提醒他快跑,您看……要不让薛公子随小的去府衙走一趟?也好向太师与府尹大人交代。”
朱欣婷杏目一瞪,哼道:“他说打人便打人了?薛离乃我朱欣婷未婚夫婿,岂会做出这等出格之事!更不能随便叫人冤枉了!你先行回去禀报何太师,便说此事我要先问清楚,不能凭他一句话,便定了我家相公的罪!”
那衙役一听薛离是朱欣婷的未婚夫婿,顿时吓得一哆嗦,难怪有如此大的胆子,原来是护龙使大人女婿,可就算如此,他得罪的可是何太师啊,护龙使大人敢与何太师犯对吗?不对啊,京城人都知道,护龙使大人的女婿,不是荣国公府的荣旭公子吗?
心中这般想着,但他却不敢多问,无奈陪着笑道:“朱小姐,此事怕行不通,太师还在等着,这诉状所言不论真假,便是按朝廷照律法而言,薛公子还是要去一趟的,有罪论罪,无罪更要去一趟,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
朱欣婷道:“我说了,我自家先问清楚,然后再去府衙与何太师当堂对质,我难不成还能骗你?”
“这……”衙役苦着一张脸,讪笑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何太师怒气正盛,杨公子也被抬到了府衙,此时若叫小的们空手回去,怕是会受到责罚,您便……”
不等衙役说完,朱欣婷微一蹙眉,道:“那我也得问清楚,你们便在门外候着,我问清之后立刻出来。”
见她神色冰冷,衙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连忙点头称谢应下,老老实实地站到门外的台阶上去了。
关上大门,朱欣婷拉着薛离的胳膊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焦色说道:“你快走,自后门出去,千万莫要叫人发现!”
薛离一愣,十分意外,微微蹙眉,问道:“我走了,你这里如何处置?那衙役已然见到我与你在一起,我若走了,你如何向何进交代?”
朱欣婷白了他一眼,道:“此时哪还管得了这许多?你赶紧走,别婆婆妈妈的,那何进再如何霸道,我毕竟是护龙使的女儿,且又不是我打伤的杨万里,他不敢对我怎样,你先离京避避风头,这件事我想办法处理掉,过些日子你再回来,快走快走!”
被她推着走了几步,薛离突然站定,任她如何拖拽也不动半分,满面笑容的看着她,道:“你前番不是说不管我了么?怎的现在又改主意了?”他虽没有更好的办法应付何进,可这件事毕竟还没有到彻底无法挽回的地步,因为衙门还没有给自己定罪,若再加上朱欣婷全力相助的话,能不能定罪还两说。
即便真到了最后无法挽回的地步,就凭朱欣婷此番对自己的袒护之情,他也不能将烂摊子丢给她一个人处理,这不厚道。
见他不肯走,而且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说的话里满是调侃的意思,朱欣婷俏脸微红了红,轻声呵斥道:“你这人怎的如此不知好歹,我不管你你耍无赖,如今我管你,你为何还耍无赖!你是想气死我吗?!”
薛离一把抓住,她抓着自己的胳膊的手背,笑着道:“咱俩是合作关系,作为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同呼吸、共命运,维护双方利益,共度时艰,乃是分内之事,你以为只有你是这样的人么?我薛某人也是如此,何况我还是你未婚夫,我若丢下你自己走了,往后不得让人戳我脊梁骨?那我日后还如何往人堆里凑?你给我留些面子。”
“你!”朱欣婷怔怔看着他,这人怎的有如此多的歪理?我不是为了你好吗?正走神间,薛离将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拿了下来,笑着道:“何况事情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现下有你帮我,再加上李武凌与那青楼女子可以作证,我只要死咬着不是我干的,他能奈我何?”
其实这话半真半假,薛离自己心里也没底,鬼知道何进那些人留着什么后手?而且当时还被一个神秘人看见了,那神秘人会不会是何进的人?这是重中之重,他现在赌的就是,那神秘人不是何进的人,因为方才那衙役,役并未提到目击证人,只说了杨万里听见自己名字的情况。
朱欣婷怔怔看了他片刻,忽然一摇头,叹了声气,道:“既如此,我便也不逼你了,我会竭尽所能帮你,看来你此番进京,是有着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薛离笑了笑,未置可否,冲着门外喊道:“外面的听着,立刻准备马车,朱小姐要去京都府衙了!”
当薛离二人来到京都府衙门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杨万里被打一事早已传开,大家都很兴奋。
在一众衙役的开道下,薛离扶着腿脚不便的朱欣婷进了府衙,此时大堂正中的高位上,已经坐了个身穿官服,五十岁左右男人,唇上无须,颌下留着一撮不足半寸的小胡子,面相带着些和蔼,正紧紧盯着薛离二人,此人便是京都府尹周奉孝。
与高位齐平的左侧,端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华服男人,头发稀疏,已经有些花白了,此人身体消瘦,面色暗黄中,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一看便是久病缠身的模样。
此人便是当朝太师,何进,正一脸寒霜地看着薛离二人。
朱欣婷轻轻推开薛离,冲着何进二人略施万福,道:“小女朱欣婷,见过何太师,见过周大人。”然后给薛离使眼色,让他见礼。
薛离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薛离,见过何太师,见过周大人。”按理说,以他的身份,见到何进与周奉孝,是要行跪拜礼的,可他没有这个习惯,也不可能给何进,这个要取自己性命的对头下跪。
何进没说话,那周奉孝却也没在意,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朱欣婷身上,那可是朱维龙的女儿,他得罪不起,连忙笑着道:“朱小姐不必多礼,本官见你行动不便,怎的了?”
朱欣婷笑笑,道:“有劳周大人关心,小女昨日在蹴鞠场上,不甚扭到了脚,无甚大碍,过几日便可恢复。”
“哦,”周奉孝笑着道:“那你可要好生修养,扭伤这事儿可大可小,别落下病根才好啊。”
“你便是薛离?”不去管周奉孝与朱欣婷说话,何进盯着薛离,沉声问道。
薛离看着何进,点头轻笑道:“正是在下,太师能认得在下,荣幸,荣幸。”
见他态度轻佻,何进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嘴角微不可查地扯了扯,道:“你昨夜殴打杨万里,将之重伤,此番见到朝廷命官,却不下跪,该当何罪!”
日!你祖宗是卖帽子的吧?扣帽子的本事是真牛逼!薛离笑着道:“何太师慎言,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说,外头许多百姓看着呢,您说我殴打杨万里,不知有何证据?”
何进目光微冷,沉声喝道:“来啊!杀威棒何在!让此刁民跪下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