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天气越来越凉了,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渲染着逾浓的秋意。
这几日薛离便一直呆在镇府司衙门里,安觅儿没有再回来,秦恒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前几日的“婚变”、明月坊事件,包括秦蓁被掳一事的热度也渐渐退去,金陵城再次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
薛离搬了张躺椅,靠在屋檐下听着雨声喝着茶,手中还装模作样地拿了把折扇,问一旁垂手而立的贺通道:“老贺,王大人何时来金陵?这都过去多久了,她京里的事情还没办完?”
贺通恭敬地道:“大人,王大人近些日子不曾来过书信,小的也不知她何时过来,不过想来也快了,再有两个多月过年,京中事务有些多。”
薛离点了点头,又道:“秦大人那边可有消息?小王爷伤势如何了?”
贺通道:“不曾有消息,不过小王爷这几日倒是一直在总督府养伤,总督大人正忙着筹集银两,可能暂无时间理会小王爷的事情。”
他屁的没时间理会,那老小子奸猾奸猾的,秦蓁差点死在赵康宁手里,我就不信他不在乎,一准是在憋什么坏主意搞赵康宁一把,薛离想着,却没有说出来,他要的就是秦恒仇视赵康宁,这样对自己是最有利的,“那你给我说说锦衣卫所吧,总听你说锦衣卫所有六大处,都有哪六大处,都是干什么的?”
贺通不敢隐瞒,往薛离身边凑了凑,蹲在一旁,咧嘴笑道:“这您可就问对人了,小的对锦衣卫所中的事情最是了解,如今您执掌指挥使令牌,那锦衣卫所便是您的了,是该了解了解。”
“这锦衣卫所一共六大处,一处,也就是小的眼下掌管的,专司情报搜集,二处专司各地除二品以上官员的督导侦办,权利也很大。三处专司行刺暗杀,战斗力极强,上回在当涂山上您是见识过的,不过与您的武功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您是少年天才,文武双全,智计无双,别说锦衣卫所了,怕是整个天下能与您相提并论的都没有几个。”
“不是,我说老贺,”薛离无奈笑着打断道:“你这怕马匹的功夫当真厉害啊,说的也太过了,不过我还是很爱听,你一直都是这样么?”
贺通嘿嘿笑道:“只有不懂的人才说小的这是拍马屁,懂的人都明白,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何况拍马屁也不触犯律法吧。”
薛离也不反驳他,至少他认为贺通这样不招人烦,人就明目张胆的告诉你,我就是在拍马屁,我夸你总没错吧?“接着说,后面的四五六三大处是干什么的。”
贺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接着道:“四处负责办案审问,那群家伙可是凶名在外,这天下官员谁听到四处的名号都得哆嗦,用刑手段极其残忍,哪个当官的敢说自己干干净净?所以都害怕被四处盯上。”
“五处负责制毒制药,一群怪物,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许多时候都是用自己试毒,小的不才,曾也是五处中的一员,后来被王大人赏识,才调到一处任了执事。”
见贺通笑得有些得瑟,薛离笑着道:“那你也是用毒高手咯?此前怎么没见你用过?”
“不不不,小的不会用毒,我从前主要负责给五处收集各种药材,因为我轻功好嘛,所以采药与偷药都有我去,一些珍贵药材一般都长在悬崖峭壁之上,这点您应该了解。”
“我信了你的邪,你这家伙最不靠谱,而且嘴里没一句实话,你觉得我会信么?”薛离笑骂着说了一句。
贺通也不辩解,笑了笑便算过去了,接着道:“那六处可厉害了,又叫军情六处,专门负责刺探军情,里面的人皆是自三、四、五三大处调过去的好手,没一个庸人,日后您接触到便知道了。”
“军情六处?”薛离挑眉问道:“这名字谁取的?”怎么那么像民国时期的机构?
贺通颇为得意地道:“是咱指挥使大人取的,连锦衣卫所都是他老人家创立的。”
又是这个指挥使,薛离想起了第一次见贺通时的吉利服,这人到底什么来头?问道:“那位指挥使大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怎么每次只要提到他,你们所有人都很兴奋?”
“那是,您是不知道指挥使大人有多厉害,我跟您说啊……”贺通来了精神,站起来撸了撸袖子,一副要拉开架势好好说一番的意思,但却被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薛兄!薛兄!”何欢打着一把油纸伞跑了进来,大老远便叫开了。
自从那晚到这耍了一回酒疯之后,他进出镇府司衙门已经无人敢拦了,这是薛离许给他的特权。
薛离起身,站在屋檐边沿迎接他,笑着问道:“何兄,你这着急忙慌的,发生什么事了?”
何欢已经知道秦蓁是薛离就回来的了,此前在明月坊事件后他便对薛离有了很强的信任,又经此番事情,他如今对薛离,除了信任,还有浓浓的感激之情。
他施展轻功,轻轻一跃到了屋檐下,随手将伞丢在一边,急着道:“你快随我去一趟吧,总督大人遇到问题了,急着请你去一趟。”
“秦大人遇着问题了?”薛离挑眉问道:“什么问题?”难道是要与我商量对付赵康宁的事情?这老小子,终于有动静了。
何欢道:“总督大人眼下急缺银子修建江堤,本来父亲与我是想拿给他的,可他不要,非说什么咱家挣些银子也不容易,不能总占我家便宜,可你也知道,我家里不缺这点银子,拿给他完全不是问题,何况还是修建江堤这种民生之事,你主意多,我想请你过去劝劝他。”
薛离摇头笑道:“那你说秦大人找我。”
“哎呀,方才是我没说清楚,总督大人的确说要找你过去,劝他是我求你的,他非说你主意多,一定能想到筹集银两的法子。”
这老大人搞什么鬼?你那么大一个两省首宪都没办法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薛离想了想,坏笑道:“何兄,你老实交代,你家是不是想用这些银子贿赂秦大人,帮他解决问题,让他心中感激,从而将秦蓁嫁给你?”
闻言,何欢白白净净、肉嘟嘟的脸上爬上一抹红,解释道:“真不是,蓁儿肯嫁我自然最好,不愿嫁也无妨,只要她开心,我怎么都行,我家是真心想帮总督大人,前些日子的灾情你也看到了,若非你足智多谋,怕是已经引起大乱了,你还是随我过去看看吧。”
直觉告诉薛离,这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秦恒不可能只是单纯叫自己过去商议什么江防之事,肯定还有别的事。他看了看面露焦色的何欢,本想从他口中再探探虚实,不过转念一想,何欢应该不知道什么,毕竟对付赵康宁事关重大,秦恒连与何家结亲都无比慎重,不敢让何家卷入朝廷的派系斗争,何况是这种一个不注意就会掉脑袋的事?
“行,我们过去,秦大人在哪儿?”薛离点头道。
何欢面露喜色,拉着薛离衣袖便往外跑,道:“在江堤上,我们快去,蓁儿也在!你可要替我劝劝总督大人啊。”
我倒要看看这老大人唱的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