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季来得特别早,刚入五月便开始阴雨绵绵,且持续的时间很长,一直到九月中旬才将将停了数日。
自去年冬天答应给桂香灵喂招开始,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此间桂香灵也没再提过想与薛离成亲的事情,她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薛离则是因为直男癌反应迟钝,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只是突然发现这丫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练功比以前更刻苦了,甚至刻苦到了变态的地步。
前几个月刚开始喂招的时候,桂香灵几乎每日都会被薛离打的全身青一块紫一块,而且不论薛离如何心疼想要终止她都不答应,说什么也要坚持下去,如中了邪一般。
如今大半年过去了,她虽然还是无法在薛离的进攻下连续避开三招,但挨打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同时她也已经渐渐适应了薛离那种简单直接、毫无花哨的进攻方式,她隐隐从中悟到了什么,这也使得她切萝卜丝的速度越来越快,质量越来越高。
这一点倒是让薛离既意外又惊喜。
这一日,艳阳高照,秋老虎的酷热正快速驱散着连绵数月雨水留下的潮湿,薛离坐在无华教山门的石阶上剥着一头棕熊的皮毛,心里默默计算着这些熊肉熊掌和皮毛能卖多少银子。
这时,身后的高墙内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衣裳迎风而动的声响,他微一挑眉,立刻听出那是桂香灵正施展轻功赶来,心道:“这丫头的轻功真是越来越好了。”
片刻后,一身白色纱裙的桂香灵翩然而至,如精灵一般灵动出尘,喜癫癫地道:“哥,我突破四品真气了!”
薛离将匕首插入靴子,起身轻笑道:“很好,会武结果如何?谁赢了?”
今日乃是黄山派三年一度的门内会武,虽然目的只是为了让同门相互切磋学习,却也算是门派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务了。
桂香灵笑着道:“那还用说,自然是我赢了,大师兄在我手下只走了五招,最后若非我内力不济,副掌门于叔叔都险些败在我手下,不过正是与他这一战,半个时辰前我终于突破了四品真气,嘻嘻!”
大半年中,桂香灵又变化了不少,个头高了些,身材发育明显了些,许是那高强度训练的原因,如今的她前凸后翘,身姿曼妙,玉腿修长,浑圆有力,褪去了多半青涩,出落成了一个活泼可爱的俏丽少女,只是那性子没怎么变化,还是喜欢安安静静、温温柔柔地黏在薛离身边当个小跟屁虫。
薛离在她头顶轻拍了拍,笑着道:“进步很大,但不可骄傲,习武便似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桂香灵骄傲地挺了挺初现规模圆鼓鼓胸脯,道:“我知道,从前师兄他们都说我的练武方式是在胡闹,可眼下他们也都想与我一起随你练功了,正应了哥从前说过的那句话,打脸打得啪啪响!”
薛离哈哈笑道:“这叫啥?狮子搏兔尚尽全力,何况是你没有完全了解的对手?莫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轻视会让你心生傲慢,然后便会吃亏,被啪啪打脸。”到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你不会答应他们了吧?我可没有闲工夫对他们挨个训练。”
桂香灵一把挽住了薛离的胳膊,开心地道:“自然没有,我知道哥哥只会教我一个人,才不要教他们呢,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
这小丫头占有欲还挺强,薛离莞尔,刮了下她的鼻子,道:“那就好,你先回去看看会武最终结果如何,我还有些活没干完,回头再说。”
桂香灵眼下正在开心兴奋的时候,此来是特意向薛离报告会武战果的,听他说话,立刻脆生生地应了句,转身往回跑去,吃了那许多苦,如今终于有了回报,也难怪她如此开心激动。
薛离好笑地摇了摇头,直到桂香灵不见了,他才望着石阶下方一侧的林子淡淡说道:“来都来了,藏头露尾的想干什么?”他听见那里有一道很轻微的呼吸声,这是有内功的人的特征,为了不波及桂香灵,他特意将她支开了。
下一刻,就见一个身穿如吉利服一般衣服的人冒出头来,将头上的绿色布条抹开,露出一张年轻周正的脸,满面笑容地道:“你居然能发现我,不简单啊。”
见那人跳上石阶,薛离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躲在此处。”
那人笑呵呵地道:“我乃锦衣卫一处执事贺通,奉命前来请公子去往金陵一趟,随我走吧。”
薛离道:“锦衣卫?你奉了谁的命?我与锦衣卫并无交集,也不曾触犯王法,你寻我作甚。”
贺通笑着问道:“你不是薛离?”
薛离能感受到此人身上有着不俗的内力,想来应该有着不错的武功,但他却没往心里去,道:“我是薛离,可你要让我跟你走,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理由?”
贺通道:“按理说锦衣卫办事从不用理由,不过看在你年纪轻,又是王柠芮王大人的意思上,我便告诉你一句,立刻随我离去,否则一会儿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王柠芮的名字让薛离心头一怔,但面上却毫无波澜,道:“你是说那个女锦衣卫?她寻我作甚,不是约好了八年后在金陵相见么,如今距八年之约尚有五年多,而且她为何不自己过来。”
若换了一般人,贺通早就动手抓人了,哪里会说如此多的废话,可这薛离却是王大人亲口吩咐的,只能保护,不能让他有半点损伤,否则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官员都要受到惩罚,他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道:“黄山派此前是不是将暗夜蝙蝠韦良忠杀了,眼下那韦良忠的朋友正在赶来报仇的路上,最多还有半个时辰便会抵达。”
薛离暗自一惊,道:“那我更不能走了,此处都是我的朋友,我岂能丢下他们应对仇家,自己逃跑,不可能。”
贺通道:“你走了他们才最安全,我已派了锦衣卫三处的高手在暗中保护,里面的人不会有任何危险,倒是你,身为西凉王薛建山之子,朝廷必杀的钦犯,倘若让旁人知道你与黄山派关系密切,谁都保不了他们。”
薛离心头一凛,皱眉道:“为何?”
见他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贺通很是无语,道:“这个回头再说,你只要跟我走便是,你若执意留下与他们一起对抗仇家,即便侥幸打赢了也会给黄山派惹来灭顶之灾,寻仇的人中有陈亲王的人,你觉得一个包藏钦犯的门派会被朝廷放过?”
薛离沉默片刻,又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贺通取出一块暗红色令牌,道:“这是我的执事腰牌,此事你日后可去向王大人求证,真不明白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来如此多问题,此间事了,我会给你看证据,不想给他们惹麻烦便立刻随我离开。”
这时,一名同样穿着绿色吉利服的人快步跑了出来,对贺通道:“大人,人到了,距此不足三里。”
贺通神色微变,道:“你走不走。”
薛离暗道:“最不济事后再回来便是,若真如此人所言,我的身份会给桂大叔他们惹来麻烦可就得不偿失了。”他道:“好,我跟你走,但别让我发现你在骗我,否则……”
“别否则了,骗你是小狗,快走快走。”贺通纵身过来拉起薛离手腕,快步往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