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气四溢,凝聚在空中却好似成了冰。
戳进蔡小籽的心窝子。
白烟若隐若现,非常虚弱,必定是用尽自己最后一份力气赶来向她报信的。
她用小刀割破中指,滴在细香上。
眸子沉了几分,无奈叹道:“以你目前的状态来看,在登上大楚国使臣的船那日,你就死了。”
火光拼命晃动,白烟附身而下,团在她面前。
缓缓道来:
“没错,可我竟不知是谁杀我!”
“船上有我的亲信,没等告诉他们实情,我已经身中剧毒那毒无色无味,根本验不出来,况且使臣眼中我本就是死人”
“但这些已然不重要,我千方百计找到你,只想让你告诉殿下,船上必定有祁阳州的人。”
“或许他们已经知道殿下要在下个月、大王妃寿宴之时,揭穿假皇长孙的真面目,”
“我与殿下约定,回到大楚国便隐姓埋名,直至他恢复身份、听候诏令!”
“至于我的死,能瞒多久是多久,我不想殿下再为我的事分心蔡姑娘,唯有你能帮我。”
此事不过举手之劳,蔡小籽颔首默许。
让它附在自己手上,给唐弘弋留下书信,待半月后交给他报平安。
事情交代完,蔡小籽在超度它之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当初你与康有肃如何确定,唐弘弋是真正的皇长孙殿下?”
白烟袅袅盘旋于屋内横梁,声音似有似无,极其微弱。
“此事说来话长殿下身上留有殿下母妃一族才有的印记,旁人做不了假郡主离开大楚国就知道怀中抱的不是亲生儿子。”
“碍于当时局势她不能声张,认为殿下和大皇子一样被大商国的细作所杀!”
“殿下两岁就被徐宏广送到那座岛,自生自灭,谁都没想过他真的能活着走出来,我与康有肃费劲万难终于找到殿下”
“那是人间炼狱啊”
“我们欲带殿下回大翎,可他却坚持留在上京城,一步一步让徐宏广付出代价”
细香即将燃尽,若蔡小籽不及时替曹谷仁的亡魂超度,他无法进入轮回道。
她闭目沉心左手捏成指诀,念起往生咒,白烟的声音缥缈似无,她充耳不闻。
“蔡姑娘,幽州城那晚殿下为了救你他原不必冒险请你好好守护殿下!”
忽然五脏六腑一阵抽痛,她忆起离开相国府那晚,唐弘弋让她为地牢中的怨灵超度,那种震撼之感慢慢爬上心头。
难受极了。
香燃尽之时,蔡小籽晕倒在地上。
两滴冰凉的泪水,顺着眼角紧实木板。
她以为自己最多睡上两三个时辰,却没想,醒来时已经回到药庐。
熟悉的卧房、熟悉的草药香。
仿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缠在身上厚厚的纱布已拆下,两只手似乎比烫伤以前还粉嫩,看来起码过了十天半月。
小拇指关节处的一抹幽蓝乍现,蔡小籽心中一紧,赶忙去炼药房检查幽冥珠和紫金葫芦。
这个自称本座的家伙依旧在沉睡,紫金葫芦好像纹丝不动待在原地。
只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籽,你醒了?”
丁辛提着些新鲜蔬菜站在她身后,笑脸如花,“担心死我了!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不必了。”
蔡小籽头疼,思路一下子被打断,想赶客,见她一脸无辜又忍了,“那你给我熬碗蔬菜干贝粥,加些虾米。”
丁辛道了声好径直往厨房去,脚步轻快,如释重负。
“到底哪里不对劲?”
蔡小籽眼珠子频繁转了转,手中紫金葫芦和丁辛的背影渐渐重叠、又分开、再重叠。
“怎么会呢?”
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可能,尽管只是怀疑,但如今距离唐弘弋执行计划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再这么不满那小子,也不可能拿对方的性命开玩笑。
唯有,将计就计。
就让旁人帮她将那位邱道长引出来,打神棍这件事,亲力亲为最好。
少顷,蔡小籽闻着香寻到厨房,躲在丁辛后面给她套上自己用贝壳做的项链,“喜欢吗,这次出海我跟穆世恒一起捡的贝壳,独此一条!”
“如此珍贵我、我不能要!”
丁辛受宠若惊,两只手在脖子后面乱舞,做了一阵无用功,项链牢牢戴在脖子上。
“随手捡的贝壳,哪里就珍贵了?你对我好,收一条项链怎么了?”
蔡小籽绕过她,拿起勺子倒腾锅里的干贝粥,余光停留在她惨白的脸上。
“丁辛,给我说说呗,我昏睡这段日子大家都在做些什么。”
“啊我”丁辛揪着两颗贝壳,吞吞吐吐。
这人就算来了大翎这性子还是跟以前,鹌鹑怯懦,蔡小籽愈发好奇她为何会出卖自己。
“说呀,你手怎么抖得如此厉害?”
“心虚吗?”
“该不会你给我下毒了吧?不然我怎么”
“没有!没有!我没有!我怎怎么可能有毒药这种东西。”丁辛抓住她的双手,双眼酿满了泪水,“小籽,你相信我。”
蔡小籽觉得无趣极了,宽慰了几句,收起质疑的目光,轻声问她:“那你倒是告诉我,我昏睡了多久、这期间你家少爷和唐公子都在做些什么。”
丁辛点点头,等情绪稍微缓和,捡了重要的说。
“下船到目前,这是第十日。”
“大少爷依旧忙着工厂之事,每日辰时会来药庐看望你,至于唐公子我也许久没见他的,听二小姐说,他也病了,把自己一个人所在房里。”
蔡小籽不禁冷哼,那男人只怕根本不在穆府。
当初住进穆府也全是幌子,好歹穆千悠的爹是五品官,加之穆世恒富甲一方又受六王爷器重,祁阳州实力再大也得忌惮三分。
最重要是,唐弘弋早攀上六王爷这高枝,别的不说,好歹是亲叔侄,谁轻谁重还都捻不轻的话,这祁阳州也是个废物。
二人正说着话,蔡小籽一回头,许久不见的卿尘正抱肘走进。
“稀客呀老板娘!”
她迎了上去,对方一脸笑容,自己也跟着笑,“专程来找我的?有好消息?”
卿尘默默不语,只保持一个姿势盯着丁辛。
丁辛头皮发麻,硬生生瞪着粥好了、盛到碗里,才敢找借口匆匆离开药庐。
人一走,卿尘的笑意瞬间消失。
“小心你身边这丫头。”
蔡小籽冲着她眨巴两下眼睛,“多谢卿尘姐姐关心。”
“”
卿尘起了一身鸡皮,认识这么久,这丫头从不会这么跟自己说话,怕是撞了邪。
蔡小籽将那碗粥连同锅里的,一并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