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籽心里很不是滋味,出神之际,卿尘已穿戴好。
“怎么了?”
“没事。”
她感觉团了好大一口气在胸口,闷得发慌,这女人伤得那么重,不至于在这时候跟人理论。
留下卿尘一人在房里休息,转身去城里觅食。
身上的银票加起来倒也够她回上京城,偏这唐弘弋那小子的药吃没了。
如果不在他身边,有什么冬瓜豆腐,自己不也一样跟着遭殃?
“那不成,还是得给备着。”
幽冥珠在口袋里翻滚,【嘴硬心软的家伙。】
“你知道什么,我为了保命而已。”
蔡小籽才不要跟一块石头解释什么,沿着市集逐间铺子闲逛,看到有合适的就买,让人送回客栈。
一直逛到黄昏时间。
不知不觉,秦姨娘给的银子花了个精光。
“完犊子,这下怎么回去?”
“一大半还都是给那家伙的药材,难道我在这书里也发不了财?”
她冲动之下,想回药材铺找老板把那支人参退掉。
刚一转身,唐弘弋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似乎没有见到自己,径直朝一间酒楼走去。
她抬眼望去,这地方比上京城的宜香楼装潢还精致,二、三楼的客人无一不是达官贵人。
真是山高皇帝远,贪官一大片啊。
唐弘弋行色匆忙,应该前来赴约的,他跟自己一样从没来过幽州城,会约谁呢?
蔡小籽决定跟上一探究竟。
用最后几两银子置办身行头,换了身男装径直朝上了三楼。
定下唐弘弋所在的隔壁厢房。
“送来小菜就行,不必安排姑娘服侍。”
小二应了声,端来几碟青菜,多瞧了她几眼悻悻离开。
蔡小籽锁上门,走到两房之间的墙壁,贴耳偷听。
“比想象中结实啊。”
“也难不倒姑奶奶我。”
狼毫笔轻点朱砂,黄纸飞到半空,蔡小籽手指扫了几划,符箓已成。
贴在墙上,须臾间,隔壁房间的画面呈现出现。
唐弘弋背对她端坐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蔡小籽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大楚国的太子,司马锦尧。
唐弘弋一介布衣,能够在太子面前入座,并且没有丝毫胆怯之意。
甚至在气势上,完全压倒对方。
说话也没用敬语。
更加印证蔡小籽的猜测,她预感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稳定心神,静下心来听他们谈话。
“我们本不该见面。”
“我知道,但有些事,不得不再与太子殿下重申。”
司马锦尧端起酒杯浅酌,眼神凌厉。
“难道是因为那女人昨夜受了伤,你为此找本太子算账?”
唐弘弋没有否认,重重放下酒杯。
“太子似乎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原本一个月后,二位质子便会离开大楚国,为何突然出现在幽州城。”
“太子不会想告诉我,他们当真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司马锦尧面色一沉,“你是在质问我?”
“太子无需动怒,唐某只是好心提醒。”
唐弘弋起身,给对方斟上一杯热酒,语气更为阴沉。
“徐宏广所做之事罄竹难书,太子不会以为我跟徐元禾,真的已将所有证据都烧毁了吧?”
此话一出,司马锦尧坐不住了,想就着这杯酒,泼向对方泄恨。
唐弘弋按住他的手,眼睛微眯,“太子,慎重。”
“你不仅质问,你还敢威胁本太子!”
“岂敢。”
这男人嘴上说着谦卑的话,态度却丝毫看不出敬重之意。
“不论唐某来此地之事,那位如何得知,但现在我的人出了事,这笔账我只能算在太子头上。”
“你、你怀疑我?”
司马锦尧拍了拍桌子,瞬间面红耳赤。
“你明明知道,那位根本不像世人传言的那般无能,他暗地里在上京城收买了多少人,你的人查不到?”
“你查他,他必然也会追查到你!”
“这半年,你的人过分活跃了。”
唐弘弋沉默少许,重新坐下,自斟一杯。
杯中酒见底,司马锦尧竟亲自为他斟满,语气缓和了不少。
“我想办法尽量拖住那位,你们尽早离开幽州城。”
“不过,回上京城不是个好主意。”
“虽然他很快归国,但上京城仍然有残余势力。”
“再者,那里的人和事与你而言,再无价值。”
唐弘弋颔首,饮下那杯酒。
“不劳太子关心,我自有分寸。”
司马锦尧拍了拍手,门外亲卫端进几只药瓶,便速速退出去。
他长叹一声,“昨晚的事的确是个意外,替我向卿尘姑娘赔个不是。”
唐弘弋不动声色收下,转身就欲离开。
“等等。”
司马锦尧上前一步,在他身边耳语几句。
蔡小籽听不清,刚想重新画符,两个男人已经前后脚离开。
她赶紧跟了出去。
华灯初上,街道热闹非凡。
游行的花车,一辆接一辆路过。
她垫着脚找了好半天,也没见到熟悉的身影。
人群推着她前进或后退,一会儿左,一会儿右。
嬉笑声、尖叫声不断涌进耳朵。
蔡小籽整颗脑袋,昏昏沉沉,
视线逐渐模糊。
最要命的是,周公今夜特别着急找她。
【小籽!别睡啊,这是大街啊。】
幽冥珠滚到口袋边缘,试图释放点温度刺痛这丫头。
但作用微乎其微。
“嘭——”
蔡小籽实在撑不住,眼一闭整个人软了下去。
周公按照约定说出双色球的号码,不过这次在梦里,她的脑子尤其清醒。
“你就算给我100注号码,我也中不了啊。”
“这书里,无非是赌大小、单双,无趣得很。”
梦境的场景一再切换。
迷迷糊糊间,她来到一座熟悉的宫殿。
与上次替唐弘弋算卦、濒死前见到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上次只能远远看到外观,这次她还能一步步靠近。
每走一步,身心便沉重一分。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前行。
“小籽,现在还不能去。”
“回来。”
“我在你身后,快回来。”
“小籽,牵着我。”
有人在说话,很熟悉的声音。
她却记不起是谁。
正当她触碰到宫殿的门,画面忽然震动起来,双手所及之处全部化作浪花。
再一犹豫,脚下踏了个空。
浸没在水中。
“救命——”
她大声呼救,声音却卡在喉咙。
逐渐淹没在海里。
“小籽,醒醒。”
“痛——谁,谁压我肚子,好痛!”
蔡小籽蜷缩成一团,努力睁开眼,她果真倒在河岸边。
“醒了?”
唐弘弋的声音带着些怒意。
她又断片了,只记得自己在人群中晕倒。
略微尴尬抬起头,才发现眼前这家伙跟自己一样,浑身湿透。
“我又跑水里去了?”
唐弘弋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起身拧干袖口裤腿,有些不情愿伸出手来。
“能走吗?”
蔡小籽点点头,站立的瞬间又矮了下去。
“好像又崴了。”
唐弘弋皱眉咬唇,看了她两眼。
穿过她的手臂,把人抱起来,“抓牢。”
蔡小籽隐约觉得这男人在生气,却不知他在气什么。
唯一能想到,嫌自己麻烦?
她此刻还穿的男装,也不见这家伙追问,必定是担心卿尘一个人在客栈无人照顾。
说起来,她根本不得,自己这么会走到河边来。
拍了拍幽冥珠,毫无反应。
看来她今晚不适宜想太多,靠着这结实的胸膛,困意再次袭来。
唐弘弋走得很急。
她想睡在摇篮里。
起起伏伏间,隐约在他脖子上见到一排新鲜的压印。
若非上排的一颗小虎牙那尤其明显,
蔡小籽都不肯承认是自己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