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连旗这个人物,其实王晨很感兴趣。
只不过在狼烟北平之中,他的戏份实在太少,露脸的场次也太少。
基本上就那么几场。
变卖家产吃烤鸭,祖传名画低价卖,吃瞪眼食,车行租车,找犬养平斋蹭饭,外加最后一亮相,捣鼓现大洋暴富。
但是王晨觉得,这个人物还可以往深了挖掘一下。
其实白连旗跟福海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都是出身富贵人家,只不过不是一个级别。
白连旗就属于那种纨绔的富二代。
只不过落魄了。
人品也不坏,心也不怎么狠。
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妥妥的冤大头。
价值几万现大洋的名画,在他手里也就卖了几个小钱。
全都让聚宝斋的老板陈掌柜给坑了去。
下一场戏,他就决定着重的描写白连旗!
镜头一转,画面到了一间低矮潮湿的平房。
富二代出生的白连旗,蹲在炉子前不停的叹气,手里捧着两窝头。
【老吃这个怎么行呢?】
【过去我们家的牲口吃的都比这个好。】
【这年月,真是倒反天罡了。】
【实在不行,把这间屋也卖了吧。】
仆人德子一听,连忙阻拦。
【少爷,这间屋可是最后一间了。】
【这间屋卖了,咱们住哪儿呀?】
【大通铺那可不好睡。】
【虽然只有一个大钱一晚,那可是几十号人挤在一张床上。】
【那种跳蚤汗臭放屁。】
【您受得了吗?】
但这个时候的白连旗,已经饿的眼睛都绿了。
【已经几个月不见荤腥了。】
【就是让我受什么罪,我也能受。】
【过去我们家吃剩多少大鱼大肉?】
【还有那烤乳猪,我都吃腻了。】
【吃几口我们就丢。】
【现在想想都是造孽呀。】
【当时如果能把丢的东西省下来,那该多好。】
【我就是生的太晚。】
【我们家老爷子躺着吃,睡着喝,愣是逍遥自在一辈子。】
【到我这里可好了,小的时候富贵,中年落魄。】
【还不如死了好!】
听到这里,德子赶紧上前劝解。
【少爷千万别这么想。】
【你可是我的主心骨。】
【你死了我可怎么活?】
【办法总比困难多。】
【你想吃荤腥,这还不好解决吗?】
白连旗灰暗无光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光彩。
【咱们手里一共就几个大子儿,能吃得起荤腥吗?】
【就算是最便宜的下脚料,那也得七八个大子儿呢。】
这个时候德子压低了声音。
【少爷你可能是不知道。】
【现在马寡妇在卖瞪眼食。】
这瞪眼食,其实就是把一些菜馆剩下的剩菜剩饭,一股脑全放进大锅里。
然后再加上厚厚的料,搞得又咸又辣。
熬成一大锅放在街边,那些做苦力的爷们,往往都会围过来。
这种饭,算起账来也非常简单。
一筷子一枚铜子!
你夹上来什么算什么。
就算上来一整只肘子,那也算你运气好,不外收钱。
但如果你加上了一块生姜,那只能算你运气差,也不能退!
听完德子的介绍,白连旗也不是傻子,立刻拍案而起。
【这不就是人吃剩的?】
【丢那人干嘛?】
【还花钱!】
【过去我们家的泔水都比他好吃。】
德子只能好言相劝。
【你要想吃点荤腥,就只能吃那个。】
【放心吧,里边都是正经的料,放的辣一点,咸一点,什么都吃不出来。】
【那些车把式,还有那些卖力气的人,基本上都吃那个,也没见吃死人呢。】
经不起德子的再三劝说,白连旗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瞪眼摊位前。
大名鼎鼎的马寡妇膘肥体壮,手里拿着硕大的漏勺,冷飕飕的瞟着众人。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出卖力气的人。
这些从大菜馆收来的折罗,基本上也只有这些人会买。
这一大锅里边,不仅放了一些鸡鸭鱼肉。
他还故意放了一些骨头,吃剩的残渣,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管他呢,反正又不是自己吃!
不管这些人夹上来什么,都要付钱!
轮到白连旗,他有些发怵。
对着不停沸腾,几乎深不见底的大锅。
他愣在了原地。
后面的几个车把式,都急的高声提醒。
【爷们儿,快下筷子呀。】
【大家都等着呢,我们待会儿就开工了。】
白连旗恼了。
【催什么催,我不是没经历过这事吗?】
【非得让我想好了,看准了。】
一个老车把式笑了。
【白家少爷您不用寻思。】
【这锅里边肯定没有金元宝。】
【就算有,也让马寡妇眯了!】
就在这个时候,福海正好路过。
白连旗赶紧把筷子藏在身后,热情的跟对方打招呼。
两人寒暄几句,福海还有正事要办,就没跟他多磨牙。
因为他现在满门心思都在了那个姑娘身上。
他准备去找个媒婆,上门去说媒!
虽然现在裱糊匠已经不怎么吃香了。
但是自己也算小有积蓄,还有几间大瓦房。
这个条件,一般人家的姑娘都会高看几眼。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凭手艺能吃饭。
比那些官差或许都要强一些。
这些当兵的,当官的,也是人心惶惶。
今天张大帅打马大帅,明天马大帅又杀了回来。
铁打的城池,流水的兵。
还是凭自己手艺吃饭,比较稳当!
等到福海人走开,这边白连旗才连忙凑上前,慌里慌张夹了一筷子。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居然给他加上了一大块肉!
他这边正在得意,突然马寡妇一敲锅沿。
【一枚铜子!】
本来敲锅沿是为了计数,但是马寡妇突如其来这么一下子。
把白连旗吓得手一哆嗦。
刚加上来的一大块肉,又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