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这种场合毫无顾忌说这种话的,那必然是简仝了。
就见这位好大哥正撇着大嘴,满脸不爽。
“谁惹我大哥不高兴?”石澈板起脸来,“站出来,看我打断他的腿!”
梁文道哈哈一笑,“那你就自己打断自己的腿好了。”
石澈立刻掀起儒衫下摆,伸出腿来,“来来来,大哥动手!”
简仝也憋不住笑,“你这惫懒货,脸皮忒也厚了,我不跟你打诨!”
众人一起哄笑起来,花重楼见缝插针,冲余灵鸢努努嘴,“三弟,这小娃娃是怎么回事?”
“二哥,让我喝杯茶可好?”石澈苦笑道。
“这是你的府上,你想喝茶,我还能拦你不成?”
梁文道也凑趣,“老花倒是提醒了我,我可有些饿了啊。”
石澈哪里会不懂,几个老哥哥这是在给他撑腰呢,话里话外都在拔高他的身份,不想他在苏家还总是挂一个赘婿的名头。
最震惊的还要说是苏家人,无论是老太爷还是苏闵江和苏闵天,又或是三代的苏谦和苏勤,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他们觉得自己对石澈已经算是高看了,早就不敢拿赘婿的身份说事,可那也只是以为石澈有些头脑,能写话本又可以搞一些新鲜玩意儿出来,以后就把他当成自家人相处就是了。
可今天,这些认知再次被颠覆了。
梁文道是什么人?
江南府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号人物啊,江南府这样的大城知府,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四品大员,仅仅比道台低了一点点而已。
梁文道边上的董美仁是什么人?
那是在整个江南府辖区内都人尽皆知的董天策,算无遗策,手里没有冤案的青天。
花重楼又是什么人?
那是整个大周朝都无人不知的大人物,论财富,他足矣进入大周前十;论人脉,连皇帝都是他澜楼的常客;论手段,惹了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这样几位平时日苏家想求见一面,人家都不见得理你一句的人中龙凤,竟然跟自己家的小赘婿称兄道弟,看那模样还都发自真心,估计六月飞雪的震撼也不及眼下。
苏家人本来都是懵的,这几个大人物不但下了拜帖,还亲自登门,可他们却不知道对方的来意,更不知是福是祸。
现在清楚了,人家是来给自己的小老弟撑腰的。
以后要如何对待石澈?
所有苏家人都在盘算,可却盘算不出任何头绪,总不能让石澈当家吧?
虽说说得过去,可苏家让个赘婿当家,传到哪都是个大笑话。
可如果不这样做,石澈在苏家是什么位置?
头疼啊!
苏见月的内心更是波涛汹涌,根本不似她表面的平静,她不知道石澈什么时候交下这样几个巨无霸一样的靠山,怎么自从他对自己做了那事之后,自己就完全看不懂他了?
苏老太爷看出孙女的异样,见众人还没有回转,小声道:“莫慌,他是你的夫婿!”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太爷直接点出了最核心的一点。
苏见月默默点头,藏起了心思。
苏老太爷已经开始盘算,是不是应该给石澈买一处宅子,让他撑起石家的大旗,今后完婚时也大大方方的娶苏见月过门,赘婿一事再也休提。
可一转念,他又暗自叹息,现在苏家危如累卵,过了张道台这个危机再说吧。
祖孙俩各自盘算的时候,石澈他们已经步入中庭。
当下,如何分座次,又成了难题。
按理来讲,石澈赘婿的身份,他两座位都不可能有的,能站着出席都算给他的恩赐。
可眼下自然不能以这样的规矩说事,那纯是傻子。
趁着众人刚进来,老太爷当机立断,“来人!加把椅子!清之坐我身边来!”
石澈也没矫情,他如果推辞,就等于把苏老太爷放在火上烤了,只有听从安排才是最好选择。
这样一来,苏家有史以来最诡异的会客座次就此敲定。
左手主位竟然空着,本来应该是梁文道这个知府去坐,可他说什么都不肯,只愿意坐在左下手的客位上,下面依次是简仝、花重楼、董美仁。
右手主位端坐着老太爷,苏见月站在他的身后伺候,旁边加座上是石澈,下手依次是苏闵江、苏闵天、苏谦、苏勤。
最不守规矩的还属石澈,他让人搬来一个小板凳,就让余灵鸢坐在他的旁边。
座次安排好,早已准备好的丫环们依次上茶。
老太爷笑眯眯的说道:“这茶是一颗五百年的老茶树的今春新叶,主位尝尝。”
梁文道他们都是茶道高手,喝过的好茶不计其数,仅仅端起茶碗闻了闻就纷纷大呼好茶。
苏老太爷对此很满意,这可以说是苏家最高的待客之礼了。
简仝这个大老粗自然不识得什么好茶坏茶,也仅仅是吹了吹就一饮而尽,十足的暴殄天物。
董美仁尝了一口后,竟然赋诗一首,把气氛带了起来。
众人品评了一阵后,苏老太爷再次开口,“不知知府大人和花大官人究竟是为何事登门,刚刚二位说要等清之归来,现在清之已经来了,请二位明示。”
老太爷到现在仍然觉得梁文道他们是为了苏家而来,只是之前他不知是敌是友,见了他们跟石澈的互动后,心才稍安。
“那我就先说吧,”梁文道笑道:“我是专程来感谢清之的,他对我可以说有再造之恩,至于内情,就不方便透露了。”
苏家人都傻眼了,四品大员登门感谢,还口口声声再造之恩,这……这……这根本无法评说,他们完全不知道如何形容。
花重楼接着说道:“我也差不多,只是我带了实惠,”说着他挑衅似的看了眼梁文道,然后从怀中取出厚厚一打交子,“这是一万两,给三弟的谢礼。”
苏老太爷张张嘴巴,想点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眼神极其复杂的看向石澈。
石澈没有看老太爷,表情也没变化,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微笑模样,“二哥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有入股澜楼,一万两可是太多了。”
花重楼不答反问,“你愿意入股澜楼?好啊好啊,我给你所有澜楼一半的干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