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闵江这番话都是石澈交代的,为的就是以这种高姿态去堵梅岭和郝大通的嘴。
我们如此识抬举,你们再为难我们可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梅岭和郝大通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意外之色,这苏家老二也太大方了,张嘴就是两万两,他们可没想过要钱啊。
可这样一来,他们接下来的话就有些不好开口了。
郝大通给梅岭使了个眼色,就笑呵呵的给苏闵江敬酒,“大官人仁义啊,圣上和贵人们一定会记得你这番忠心的。”
苏闵江慌忙举杯,“不敢当,不敢当,都是草民该做的。”
梅岭心中已经把郝大通祖宗八辈都骂了个遍,你贪得无厌却要我做恶人!
妈的!无耻!
可他又没有办法,内务司本就掌控在这些阉人的手里,他这个院长说起来很风光,可本质上就是帮皇帝和皇亲国戚赚钱的皇商,根本由不得他不愿意。
他深吸一口气,“苏家高义,圣上和贵人们一定大为欣赏,可这样的募捐不是长久之事,内务司现在缺的是长久赚钱的进项啊。”
苏闵江心中大骂,你们内务司掌控着大周上下大小二十几个封地和京畿的商事,盐铁这种朝廷独占的你们做,茶、瓷、药、布这些民间商事你们也做,却在这里跟我哭穷,要不要脸!
石澈在后面也是微不可查的撇了下嘴,官是两张嘴,一张吃饭一张要钱,从古至今这点倒是没变。
苏闵江嘴上自然却什么也不敢说,“我苏家如何做才能为内务司分忧?”
梅岭看了眼郝大通,却看到这死太监正在用筷子点着酒花,一副不关我事的姿态,气得牙痒痒的同时也无可奈何,咬咬牙,说出自己都觉得无耻的话,“不知苏家可否把肚兜的生意割爱啊?”
苏闵江闻言一反之前唯唯诺诺的姿态,干脆摇头,“不行!”
梅岭和郝大通同时一怔,他们想到过苏家不会把这块肥肉轻易吐出,可却没料到这苏家老二竟然敢拒绝的如此干脆,两人瞬间敛去笑容,眼中闪现怒意,你苏家好大的胆子啊!
苏闵江不给对方发难的机会,而是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苏家需要肚兜的赚来的银子,才能做出更多的好物件儿,让圣上和贵人们用更好的,赚更多的。”
这番话直接把郝大通和梅岭都弄蒙了,刚刚激起的怒火瞬间不知道该不该发了。
始终未曾再开口的宋玉郎自顾自的喝酒吃菜,此刻也好奇起来,他本就是来看看苏家底蕴的,同时又好整以暇的盯着石澈猛看。
郝大通眯起眼睛,“大官人不妨把话说的清楚些。”
苏闵江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石澈的画稿,把酒菜推了推,“诸位请上眼!”接着就把石澈弄出来的这些物件儿一一介绍给几人,只是这里面有几样被石澈收起来了,比如土高炉、黑火药、化肥。
梅岭几人起初没有当回事儿,可越听苏闵江的介绍眼睛就越亮,最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探头看着那一张张充满天马行空想象力的画稿。
等苏闵江一一介绍完,梅岭的眼睛都红了,“这,这些都能做出来?”
苏闵江却泼了一盆冷水,“眼下是不能。”
郝大通立刻就急了,“你在耍我们?”
苏闵江心中痛快,暗道老子就是耍你啊,死阉货!
嘴上却道:“公公莫急,听我细细解释。”
“你快说!”
“比如说这玻璃的制造,需要石英砂、石灰石、长石、纯碱,前三种还好说,都是做瓷器的用料,可这纯碱只能在盐湖中开采,需要大量的人力;再比如这香水,虽说可以用现在还没有流传开的蒸酒法去制取,可那远远没有玻璃器具制取的纯粹;还有这肥皂,需要开辟场地,收购猪油,您也知道猪油金贵;再看这牙膏、牙刷,虽说没有前几种繁琐,可这处处都需要大量银钱啊!”
苏闵江开始哭穷,“几位大人也都知道,我苏家虽说有进项,可出项也多啊,哪有闲钱去做这些东西,好容易搞出个肚兜来当额外进项。我苏家世世代代都是忠君爱国的良民,只要大周需要,这肚兜尽可拿去,可那样的话,这些好物件儿可就无法做出来了,甚是可惜啊!”
梅岭和郝大通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那些画稿,在他们眼中这就是金山银山啊,那肚兜算个屁啊!
两人对了下眼神就有了计较,梅岭开口,“这些新奇物件儿若是做了出来,苏家打算如何卖?”
“自然是先紧着圣上和贵人们,”苏闵江来了个模糊处理。
郝大通大为赞赏,“苏家果然忠君体国啊!”
梅岭道:“既然如此,我觉得肚兜的生意还是在苏家的手上能做的更大,我们内务司也不擅长售卖这种妇人物件儿。”
“然也!”郝大通点头。
苏闵江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放炮,“小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大官人但说无妨。”
“小民认为内务司的目光不够长远,错过了最大的商机。”
宋玉郎问道:“什么商机?”
“对外贸易。”
梅岭不解,“何为对外贸易?”
苏闵江耐心解释,“在我大周疆域内的买卖是对内贸易,那对北莽、北齐、西夏、交趾的买卖自然就是对外贸易。”
“你是说让内务司把东西卖到这四国去?”郝大通没有什么商业头脑,问的问题也没有技术含量。
苏闵江继续解释:“虽说有大量的行商已经在做对外贸易,可他们要应对太多盘剥,拿货又限于量少拿不到最低,路上若是碰上山贼马匪,就是血本无归。可若内务司做这买卖,可就大大不同了,”他没有再说下去,至于哪些不同,就看梅岭他们自己悟了。
梅岭和宋玉郎几乎不用怎么思索就想到这其中的诸多好处,首先内务司在各地商贾手里拿货都是最低价,其次内务司运货都是官军护送,不惧匪患。
最后,那些出关的盘剥自然盘剥不到他们头上。
宋玉郎甚至想到更深一层,他们可以直接去联络四国的豪门大族,让他们直接把货物吃掉,还能省却诸多麻烦。
而郝大通想到的确是这种对外贸易其实各地王爷都已经在做了,他们把内务司低价购置的东西都高价卖到了那四国去,赚的银子却进了他们的腰包。
如果内务司得到主导权,那么利益可就是他们的了,皇帝得到的更多,他们这些太监自然就水涨船高,还怕没有地方贪墨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