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喜笑颜开的接过石澈手中的小册子,本是没有当回事的匆匆一看,可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重视。
一看一个不吱声,逐字逐句的认真读了下去。
最后,他啪了一下和上册子,严肃的看向石澈,“这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
石澈点点头,“有什么用,还是让二哥看了笑话。”
梁文道摇头,“虽然你与老花结拜,但你还不够了解他。他这个人对官场上的交际嗤之以鼻,否则也不会远离朝堂。若是他自己的事情,哪怕千难万险,他也不会向我们这些官场上的朋友张口,你是第一个他要我照拂之人。”
石澈动容,同时惭愧,看来是自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总用看待前世那些社会大哥的眼光来看待花重楼,总觉得他们口中的义气只是在口中。
可花重楼和简仝,这分明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兄弟,毫无保留。
梁文道见石澈有些激动,便没有说话,只是把那个小册子递给了董先生。
董先生早已心痒难耐,接过去就认真阅读,最后竟是拍案而起,“妙哉!妙哉!神来之笔也!鬼神之能也!”
梁文道也跟着说道:“我也终于明白你的自信来自哪里,就算没有老花的信,我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石澈站起来,“那就别等了,我们去见见正主。”
梁文道也跟着起身,“客随主便。”
丁福宝赶紧去把三人的鞋子摆放整齐,他现在越发肯定自家少爷得到了祖宗庇佑,做起事情来特别有干劲儿,觉得自己离“天下第一家丁”越来越近了。
几人来到澜楼一层不起眼的一个房间,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女人的啜泣之声,紧接着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哎哟,我的祖宗啊!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是逼良为娼,是天大的好事砸到你头上了,你家的两个娃娃和老太婆要过上好日子了。”
那女人根本不搭话,就在那里哭泣。
梁文道看向石澈,看到对方的眼神他就懂了,自己这是来给他背书的。
石澈敲响房门,开门的是一位澜楼的老嬷嬷,见到石澈就像见到了救星,“总监大人,你可算是来了,老身再呆下去是真的要疯了,这小娘好话歹话都听不进去,就一直哭。”
石澈摆摆手,“辛苦,去红姑那儿领赏。”
老嬷嬷那张愁容满面的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谢谢总监大人!”
梁文道刚想询问石澈总监大人是怎么回事,就见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妇人快步走出,手里还拿了一把剪刀,直抵在自己的咽喉,满脸泪痕的哭到,“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死在这里!”
梁文道见惯场面,不慌不忙,“小妇人可识得本官当面?”
那妇人抬起头看向梁文道,但剪刀始终没有离开脖颈处,她的样貌不算出众,只能说中人之姿,加上一看就是经常做农活,皮肤粗糙黝黑泛红,再次拉低了分数。
石澈看到她这副样貌其实很想说“你的担心很多余”,但他的善良没有让他说出口。
董先生跟石澈是一样的想法,他也善良的别过头,只有梁文道不能。
那妇人端详一阵梁文道,顿时大惊失色,“梁,大人,你是梁大人!我春种时清早拾粪,遇过你!”说着就要跪拜。
梁文道的老脸顿时一阵抽搐,这什么话!
可他一向爱护百姓,尽管尴尬,但还是伸手去虚扶。
那妇人跪了一半就突然直起身,惊恐的后退两步,“梁大人,你也逛窑子?我还以为你是好官!”
梁文道的脸顿时比哭还难看,“小妇人莫要胡说,本官是来主持城花大赛的!”
董先生实在看不去了,上前一步,“小妇人,你可识得我?”
妇人看向董先生,眼中顿时闪现惊喜,当啷一下丢掉剪刀,一把拉住董先生,“你是青天师爷董天策!快救救民妇!”
几人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石澈毫不掩饰的大笑,梁文道仿佛便秘,董先生一脸矜持闷骚,这都源自民间的一个评书故事。
这故事说来也平常,类似石澈前世的《包青天》,只是大周的故事原型是前朝的方青天,他身边除了类似展昭的护卫外还有一位类似公孙策的幕僚,叫杨天策。
董先生因为经常帮助梁文道出谋划策,不知什么时候就得了个董天策的名号,在民间颇有群众基础,深得人心,总有击鼓鸣冤之人,点名要找董天策。
为此,梁文道不止一次吃味,郁闷他怎么就没能博得一个梁青天的名头,让董先生专美于前。
其实这也好理解,在百姓眼中,县官都是了不得的大官,知府对他们来说跟天上的星宿也差不多少,根本没人敢乱编排。
何况人家前朝的方青天是专门负责刑名断案的,知府却更多的是关注民生。
可董先生不一样,他没有正式官职在身,又经常协助断案,叫他董天策,更多的是百姓对公平公正的渴望,朴素的愿景。
董先生收起暗爽的心思,说道:“我向你保证,知府梁大人和我都是来帮你的,你信我吗?”
小妇人立刻点头,“我信董天策!”
董先生轻轻挣脱妇人的手,退到梁文道身后,深藏功与名。
石澈对其竖起大拇指,后者矜持一笑,暗爽不已。
建立了信任后,一切就都好谈了,几人在房中落座,询问妇人的身世。
小妇人没有名字,只知道自己姓张,没嫁人前,家人都唤她大花,嫁人以后就变成了丁张氏。
丁张氏的夫家也是佃农,身体不好,五年前得了痨病死了,留下一对儿女和老娘,需要丁张氏一个人照顾。
丁张氏极为吃苦耐劳,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计,日子过的苦,却还说的过去。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地主家的狗儿子看上丁张氏,想要用强,丁张氏极力反抗,一剪刀把人杀了。
起初,县官收了钱,判丁张氏死刑,丁张氏受尽酷刑也不认罪,恰逢皇帝大赦天下,她就被放了。
可那地主不甘心,又把她掳去,要给儿子配阴婚。
丁张氏觅得一个机会,又是一剪刀,捅死了地主。
这次没有了人使钱,那县官也怕事情闹大,便来了个秉公直断,判了丁张氏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