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楼,黑夜欢场的王者,今天却在骄阳下张灯结彩,正门大开,迎八方来客。
澜楼四大花魁绿珠、迎霜、红芍、秋媚,各自穿着最华美的衣裙,站在二楼凭栏望远,仿佛在等待良人,又仿佛在憧憬未来。
澜楼所处的十字街道已经泼水难入,放眼望去尽是人头,延伸出去不知多远。
与以往选花魁不同,今次这看热闹的人中,男女各半。
男人们两眼放光,花魁这样的顶级美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能在这纤毫毕现的大白天见到真人,说祖坟冒青烟也不为过。
女人们大多是审视和好奇,凭什么这些狐媚子可以勾的男人魂不守舍,今天都可以找到答案。
一炷香后,澜楼四大花魁悉数退场。
底下顿时响起男人们挽留的声音,那声声呼唤绝对发自真心。
失望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声声惊呼便此起彼伏。
“那是樊楼的水仙!”
“还有凤仙!”
“老天爷呀,那是江南书院的褚红玉褚大家!”
“那娇俏的小尼姑真的是静云庵的妙真!”
原来是四扇窗口换了四个姑娘,水仙和凤仙自不必说,那是樊楼的招牌。
江南书院的女教席可不得了,放眼整个大周也独此一个,绝无分号。
作为大周四大书院之一,江南书院的分量摆在那里,何况这位褚大家那是出自书香门第中的书香门第。
褚红玉的祖上是大周文圣褚道陵,文圣一生都在遍访名山大川,著书立传,曾九次拒绝朝廷委任的官职。
可以说褚家就是大周文脉,“桃李遍天下”放在别人身上是恭维,放在褚家就是恰如其分的白描。
褚家家风清正,家教极严,几代人传承下来,都不曾出过一个败坏门庭之人。
传承至今,世人本以为褚家早已过了最辉煌的时期,褚红玉却横空出世。
在她十二岁时,大胆批注褚道陵的传世巨著《草堂传习录》,本以为只是孩童的冒失之举,却不曾想被当世几名大儒看过后惊为天人,齐来拜访,传为一时佳话。
褚红玉也就此一举扬名,成为大周唯一的女教席。
这样惊才绝艳的女子,如今竟然跟一众青楼花魁站在一起,争夺一个所谓的城花之名,怎不叫人惊愕莫名。
至于那位妙真小尼姑能被世人所知,还是拜花重楼所赐。
他一日路过静云庵,在一众采野果归来的尼姑中一眼看到妙真,久久瞠目,脱口而出:“江南绝色一石,秒真独占八斗。”
夸张肯定是夸张了,但石澈理解那一刻二哥的心情,因为他此刻就在妙真的身后。
这澜楼二楼对外的四扇窗同属于一个大房间,平时用于招待八人以上的团体大客户。
今天,这里被石澈征用,被命名为二号演播大厅。
他此刻就像个后世的执行导演,四处查缺补漏,指导工作。
“凤仙,向左看,你的右侧脸最美!”
“水仙,不许笑!”
“褚大家,折扇打开,看向远方。”
“妙真,再坚持一下,实在不行就抠窗沿儿!”
此刻,石澈仿佛置身芳菲花海,前后左右全是莺莺燕燕。
除了窗前的四个美人,澜楼的四大花魁也没有离开,其他青楼的清倌人、城中的各家闺秀,都在等待登场亮相。
像澜楼的红姑、樊楼的花妈妈这些老鸨们,都被挤到了门外,跟她们站在一起的还有各位美人的贴身丫鬟。
石澈指导完工作,刚从丁福宝手上接过茶壶,澜楼的四大花魁就围了上来。
“石大官人,我是不是还可以更好些?”
“石公子,我刚刚是不是应该笑的再开点?”
“石大家,能否赏光共饮一杯?”
“对对对,我们四个一起谢谢你!”
石澈见其他姑娘见此情景也跃跃欲试的想凑过来,马上板起来脸,“你们态度都端正点儿!这是工作!工作期间请称呼职务!”
那些跃跃欲试的姑娘马上停下脚步,四大花魁也吐吐舌头不再纠缠,足见石澈刚刚的专业指点,赢得了这些姑娘的尊重。
在石澈不遗余力的宣传下,一城之花的分量如何已满城皆知,否则也不可能让褚红玉这样的真正高人也参与其中。
石澈作为花重楼的代言人,俨然已经成为澜楼的二号人物。
“是,总监!”
这是石澈临时给自己加的职位,不要小看这个不太合适宜的称谓,有或没有直接影响整个城花大赛的凝聚力和执行力。
褚红玉四人亮相完毕,石澈便把指挥权交给了红姑,因为后面登场的姑娘分量不够,他自然要见更重要的人物。
众所周知,澜楼最神秘的就是花重楼专属的那个小院,而最能彰显身份的就是最高四层那个最奢华的雅间。
石澈亲自给这个房间命名,穹顶仙宫。
花重楼得知极为欣喜,大手一挥,大周所有澜楼最奢华的房间从此就有了新名字。
今天,穹顶仙宫迎来更名后的第一个贵客,知府梁文道。
整个四层都被打通成一个大平层,撤掉了所有的装饰,全部都换成垂坠感极强的白纱,清风袭来,仿佛置身某座仙人洞府。
出入的侍女和小厮全部装扮成男女道童模样。
置身其中,看到的是飘渺神秘,闻到的是龙涎香,听到的是不时响起的敲磬之声。
就连环绕在身边的侍女和小厮,都是男女道童的装扮。
这也就是大周朝崇尚道教,如果是佛教,实澈也能弄出一个大雷音寺来。
石澈和丁福宝到达时,梁文道和他的贴身幕僚董先生赤着足,正坐在大平层中央的一张矮几边,一脸陶醉的喝着用木制茶杯沏的大周顶级名茶——绿胭脂。
石澈和丁福宝也脱掉鞋子,这是他自己立的规矩自己当然也要遵守。
离得老远他就双手抱拳,满脸堆笑,“没能亲迎梁知府,恕罪恕罪。”
石澈自然不在梁文道的眼中,他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歪了歪头向石澈身后看去,见并没有花重楼的身影,脸色沉了下来,“看来本官还未入花大官人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