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有个商务酒会,问问你参不参加,”林方华笑着开口:“酒会上挺多新人设计师,我记得hier不是缺人么,正好可以来看看。”
一听就知道是专门给刚入行的新人举办的酒会,品牌方牵头,主要为了拉拢有能力的新人设计师。
褚寻边听脑海里边想着三个组长跟她哭累的样子,没多犹豫答应下来,“麻烦林代表了。”
“不麻烦,”林方华说:“请帖已经寄到贺氏,你记得查收。”
褚寻道谢,挂断电话,细白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戳着屏幕,黛眉微皱,“总觉得哪里奇怪。”
“酒会?还是林方华?她给你介绍新人不好么?”贺衿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随口反问:“觉得奇怪就别去。”
去当然要去。
褚寻转头看向贺衿玉,“你对林方华感观怎么样?”
贺衿玉:“?我人都没见过。”
他平时宅家打游戏,有小宝后偶尔带小宝出门游玩,要么就是跟身边那群纨绔子弟组局搓一顿。
商场上的事,他从来不过问,何况e家在时尚界名声虽大,但贺氏涉及的领域繁多,一个服装品牌的地区代表,他哪里记得住?
能在他这留下印象的,起码得是华区总经理及以上级别的角色。
“实在放心不下就让人去查。”贺衿玉抽走她手机,解锁,翻出通讯录动作快速地敲击键盘,然后发送。
褚寻都没反应过来。
她抢回手机,无可奈何地叹气:“你自己没有手机吗?”
对于他这种毫无边界感的行为,她感觉头疼,之前不熟还能戴上八百米矜贵少爷的完美滤镜。
熟了之后,只恨从未认识。
果然距离产生美。
“到时候直接回复给你,就不用我转达,”贺衿玉理直气壮道:“省事啊。”
想教训他,偏偏他有理有据。
褚寻无语地踢他小腿,起身上楼。
这一幕被刚回家的贺饶撞见,冰冷淡然的视线落到贺衿玉身上,后者立即举起双手,“她自己发疯,跟我没关系。”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贺饶闭眼捏了捏高挺鼻梁,“真怕公司交到你手里,半个月就破产。”
贺衿玉无所谓地耸肩,“那你太看得起我了,不用半个月,半天就行。”
贺饶:“”
一点没犹豫,力道十足地猛踹他另一条好腿,把他踹得嗷嗷叫,蹦跶着要来打自己,贺饶转身往书房走。
留下贺衿玉倒在沙发里,捂住两条腿使劲翻滚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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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褚寻把明晚的酒会行程告知许皎皎,顺便让她问三个组长有谁愿意一起去,她可以带两个人参加。
许皎皎作为助理必须跟着,剩下的空位,经过商量决定让二组组长去。
解决完工作,褚寻洗漱出门。
她现在晚上都在医院陪小宝,运气差会碰到谢衍。
例如今晚,刚到病房外,褚寻便听到里面传来男人清冷疏淡的声音,给小宝讲睡前童话故事。
“在大海最深处,有一个人鱼王国,王国里有一条可爱的美人鱼公主,叫爱丽儿”
“我知道我知道,”小宝奶声奶气地抢答:“爱丽儿跟女巫兑换药水,变成人上岸,去找王子。”
“嗯,”谢衍语调和缓地引导她,“小宝看过美人鱼的故事,那小宝知道,爱丽儿找到王子后做了什么吗?”
“她找到了爱她的那颗心!”
小宝向谢衍比心,像童话故事里的爱丽儿一样,从王子的胸膛里,挖出那颗滚烫炽烈的,唯爱她的心脏。
这样,王子终于完完整整地属于她,在两人爱意最浓时。
美好爱情秒变血腥童话。
谢衍放下书,揉揉小宝软乎乎的发顶,低声问:“以前都是谁给你讲睡前故事?”
“没有,”小宝摸到谢衍的手,抓住他食指,撒娇似的晃了晃,“童话书我可以自己看,这些故事,都是衿玉爸爸跟我说的。”
谢衍嘴角轻抿。
又是贺衿玉。
在他缺席的两年时光里,贺衿玉几乎占满小宝的大部分生活,抢走本该是他的爸爸的角色。
谢衍眼睫低敛,遮掩眸中翻涌的情绪。
他清楚自己没资格抱怨。
若非褚寻机智跟贺饶提前通气,来了招金蝉脱壳,眼前聪明可爱的小宝早已在他的强迫下,化成一滩血水。
只是想想,他的心脏就闷得生疼。
“小宝,”谢衍曲起长指,轻轻剐蹭小孩儿嫩如豆腐的脸蛋,“如果谢叔叔告诉你,我差点害得你没办法来到这个世界——”
“会恨你。”
童言稚语最真心。
小宝水润明亮的眼睛定定凝视着谢衍,声音像她母亲软而甜,语气却透着天真的残忍:“我会恨你,爸爸。”
谢衍觉得言语在此刻拥有形状,变成一柄锋利匕首,狠狠贯穿他的心脏,连呼吸都停止几秒,滞痛感蔓延全身。
门外的褚寻低着头,神色喜怒难辨。
别真把小宝当成快两岁的孩子,她心智远比表现出来的成熟,说得也全是真心话。
正因如此。
谢衍才感觉那么难受。
他薄唇张合数次,喉咙仿佛堵了块嶙峋石子,难以发声。
隔着薄薄一扇门,两人相同的沉默。
“谢叔叔。”
那句爸爸似乎是谢衍的错觉,小宝笑吟吟地喊他叔叔,仰头,满脸纯真地问:“你为什么会不要小宝?”
谢衍喉结滚了滚,语调沙哑:“因为叔叔不想让小宝变得跟叔叔一样。”
小宝没听懂。
为什么害怕她变成他?
褚寻却听明白了,她缓缓闭眼,抑制眼尾泪意。
谢家有个不为大众所知的秘密。
站在食物链顶端,被媒体大肆称赞,商场人人敬畏的最年轻的谢氏集团总裁,实际是私生子出身。
他最痛恨也最无能为力的,就是私生子这个身份,幼年被“私生子”困在阴暗里不见天日。
展露天赋后,终于被允许上场参与争权,被当成“人”对待,坐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战战兢兢,机关算尽而活。
谢家并非真的属意他掌管谢氏,他只是家族权衡利弊后,无奈的下等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