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看不明白这是对方故意设下的局,那她就愧对跟在谢衍身边这几年了。
褚寻把设计稿装回文件袋,放到桌面,她没看秦言言,心里却清楚今天闹这一出,估计她占不少功劳。
怪她识人不清。
可谁又能想到,跟自己认识四年,生病期间愿意悉心照顾的朋友,竟然会背叛自己呢?
她笑得差点落下泪,情绪却十分平静,声音很轻:“所以你要用抄袭的罪名让我身败名裂吗?”
齐连枝眸光晦暗地端详她片刻,也扬起笑:“两次泄露集团设计稿,你已经涉嫌违法,我打定主意告你,你猜要蹲几年?”
集团法务部的律师都不是吃白饭的。
泄露集团机密属于侵犯商业秘密罪,情节严重,给集团造成重大损失,会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且承担相应的罚金。
人一生能有几个七年?
褚寻已经二十四岁,七年过去,就是三十一岁。
如今社会,年龄超过三十,且未婚未孕,留有案底,出来根本找不到好工作。
齐连枝不是要她名声尽毁,而是逼她去死。
褚寻深吸口气保持镇定,下颌微抬指向秦言言,淡声提要求:“能让她先出去吗?”
“当然可以。”
齐连枝好说话得很,随意摆手示意秦言言先离开。
秦言言目光复杂地凝视女人单薄清瘦的背影,暗暗攥紧拳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要荣华富贵,要成为人上人,那就只能对不起褚寻了。
反正她又没做错,是褚寻先不把她当朋友的!
她宽慰自己,那点怜悯飞快收起,转身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内剩下两人,褚寻拉开椅子坐下,她心平气和地看着齐连枝,良久,长长叹了口气:“我有时候挺想不明白,谢先生那么喜欢你,你还在担心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虽然也算当局者,但在谢衍和齐连枝这段感情上,明显能看出不同。
齐连枝太过小心,所作所为看似在针对她,实际为了彰显自己在谢衍心里的位置,一遍遍试探自己的地位。
她忌惮褚寻,无非是觉得褚寻会影响到谢衍的判断。
比如在谢家老宅,谢衍被陷害,第一时间找的人是褚寻,而非她。
就连饭桌上,也下意识偏向褚寻那边。
都说二十一天就可以让人养成习惯,何况谢衍与她相处两千多个日夜。
齐连枝嘴角笑意收敛,吊起眼尾居高临下地睨着褚寻,嗤了声:“该担心的人是你。我跟衍哥的订婚宴定在二十八号,听衍哥说,他会提前把你送走。”
褚寻若有所思地点头。
难怪急着解决她。
怕她走了找不到人?
“那就提前祝齐小姐订婚快乐,”她温和笑笑,话锋一转:“齐小姐打算怎么解决那两件事?”
齐连枝意有所指:“这话难道不是我问你?”
“问我啊,”褚寻故作思考,白皙手指漫不经心敲击膝盖,冷静从容道:“我拒绝承认。但我会向谢先生提出结束培训,然后离开津北,此生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齐连枝并不答应:“可你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阻碍。”
刚开始,她只是对褚寻感到好奇。
但接触下来,这点好奇就变成威胁。
她总觉得,褚寻会是她复兴齐家的变数。
“我名声已经毁了,”褚寻勾唇,挑起的弧度氲着自嘲:“一个声名狼藉的设计师,在圈内没有后台,根本混不下去。这个道理,齐小姐比我懂。”
齐连枝面无表情。
那又怎样?
名声而已,随着时间一长,谁还记得?
褚寻依然可以东山再起。
她不可能留下这个大的隐患。
褚寻读懂她的沉默,唇角扯平,“我的解决办法都说了,现在轮到齐小姐。”
谈判时,最好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让齐连枝开口,齐连枝反应慢半拍,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抄袭的事我帮你解决,但是这笔项目赔偿金由你承担。另外,我要你改名换姓,离开华国。”
想当初的她一样,彻彻底底消失在谢衍世界里。
换种说法,社会性死亡。
并非平常调侃遇到尴尬事情的社死,而是在别人眼里,真正的“死亡”。
连“褚寻”这个名字,也不能用。
“我会给你出具死亡证明,你只需要配合,”齐连枝感觉自己足够大方,面上挂起志在必得的笑,“按照我的安排,即使出国你也能活得很好。”
褚寻淡声反问:“如果我拒绝呢?”
“你有选择吗?”
没有。
在坐牢跟自由出国之间,她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后者。
话题到此为止。
褚寻起身,她静静注视对面光鲜亮丽的齐家大小姐,由衷祝愿:“希望齐小姐机关算尽之后,能得偿所愿。”
齐连枝眸光瞬间阴沉。
褚寻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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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部员工在工位摸鱼,实际都盯着办公室,见秦言言率先出来,平日跟她关系一般的忍不住上前打探消息。
没等他们问出什么,褚寻紧随其后走出办公室,看到他们围着秦言言,目光淡淡地扫了眼,沉默回到座位,开始收拾东西。
“褚、褚寻。”秦言言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趔趄两步,径直来到褚寻旁边。
她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心的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想听,”褚寻将保温杯收进背包,头都没抬,“让让,挡光了。”
这幅轻飘无视的态度顿时激怒秦言言,她本就敏感,眼圈又红了一圈,压低声道:“是,我是帮了齐小姐,可你就没问题吗?苍蝇不叮无缝蛋,要不是你答应帮我查素材,你能被陷害吗?”
褚寻:“?”
难道不是,她先提出让她帮忙,她帮了,还帮出错?
什么受害者有罪论?
褚寻扫视桌面,确认没有遗漏,背上包,语调随意:“阿姨不让我跟傻逼说话,麻烦让开。”
当众被骂,秦言言怒火中烧:“褚寻!”
“你个给人陪睡的贱人又比我好到哪去!哦不对,我起码还正儿八经交过男朋友,你呢?只配当情人的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