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霍云柏所有的反抗和叛逆全都败在了无可匹敌的现实之中。
因为“神子”迟迟没有出现,霍云柏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在二十多岁的年纪里相继惨死,最小的弟弟也在离家出走后不知所踪。
繁荣的霍家转瞬之间门可罗雀,只剩下霍云柏孤零零一人独守在这里。
“莹莹,你知道什么是家人吗?”霍云柏问。
莹莹睁大眼睛望着霍云柏。
霍云柏笑了笑,说道:“家人就是互相搀扶着走过无数坎坷的存在。只要家族能延续下去,就算牺牲个人也在所不辞。”
“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是‘神子’就好了。如果只是牺牲我一个人,就能让我的父亲,我的爷爷,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活下去的话,那我总是心甘情愿的。”
“很可惜我不是。所以他们全都死了,只剩下我还活着。直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才是兄弟之中天赋最低的那一个。”
霍云柏深深地望着莹莹,问道:“莹莹,你现在明白了吗?”
莹莹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莹莹很诚实地指出来:“父亲是想让莹莹牺牲自己一个人,去拯救大多数人。可是父亲总是让大哥日夜不休地工作,不给大哥休息,让二哥耗尽天赋,把三哥丢掉不管……”
“父亲还牺牲了大哥、二哥、三哥……”
莹莹把每一个哥哥都数了一遍,清澈的大眼睛里闪动着疑惑:“父亲把每一个人都牺牲了,最后到底救了谁呀?”
“在这个霍家里,好像没有一个人快乐。”
“牺牲掉莹莹之后,你们就会过得好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支利箭一样直直刺进了霍云柏的心里,霍云柏瞳孔骤缩,无比错愕。
祠堂之外的太阳西陲,越来越接近日落的时刻了,四周耀眼的烛光明灭。
有一瞬间,墙壁上巨大的凤凰画像像是活过来了,雍容华贵的凤凰垂下眼眸,静静注视着下方的父女二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莹莹和霍云柏在祠堂里对话的时候,风先生缓步走到屋外,忽地露出一抹冷淡孤傲的笑容:“我说是谁,原来是有老鼠偷偷溜了进来。”
天边的云烧得火红,树影摇晃之中,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影自小路的尽头显现,那人留着一头利索的黑色短发,穿着黑色作战服,笔挺的军靴包裹着肌肉紧实的小腿。
他双手持刀,碧绿的眼眸中闪烁着孤狼似的冷光。
“呦,老头子。”男人微眯起眼睛,打了一个招呼,“别来无恙啊。”
风先生瞳孔骤缩,惊愕出声:“你是……霍云彬!你竟然还活着!”
“别叫我那个名字。”
赤焰英俊狂傲的脸上扯出一抹冷笑,他像是捕猎的狼那般伏低身子,紧盯着风先生道:“当然,你都还活着,我就算是爬也要从地狱里爬上来找你!”
多说无益,赤焰话音刚落,便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那般猛冲上去,他手中古朴的长刀在黄昏中划过一道流光,比风还要快,比流星还要夺目,直取风先生的首级。
“哐当”一声巨响。
赤焰手臂上一沉,他感觉自己击中了一个无比坚硬沉重的东西,连忙跳开。定睛一看,一具漆黑高大的骷髅凶尸正挡在风先生胸前。
那骷髅凶尸胸口镶嵌着一块青铜卦盘,其上隐隐闪烁着血光。凶猛的煞气冲天而起,霍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那骷髅凶尸力气大得惊人,赤焰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冷笑一声:“哈,原来这就是他们说的钟有心的尸体吗?不愧是只差一步就能变成飞僵的存在。”
风先生手中掐诀控制着骷髅凶尸,脸色阴沉地问:“他们?他们是谁?”
说话间,又是一道颀长的人影出现在小路上,霍承明踏着血红的残阳一步步走过来,目光如炬地直视着风先生。
“风玉清,你杀害钟家满门,人证物证俱在,乃是国异局通缉了十年的重要通缉犯,如今国异局上门将你缉拿归案,如果你反抗的话,便是罪上加罪。”
风先生难以置信地盯着霍承明,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霍家长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有想不明白霍承明为什么会站在对面。
“霍承明!你疯了吗?你竟然让国异局的人闯进霍家里来,霍家的颜面何在?!”
霍承明平静地说:“风先生此言差矣。窝藏罪犯才是令人不耻的事情,你蒙骗霍家多年,借用霍家的权势私下里残害钟家,如今事情败露,霍家自然要协助国家捉拿罪犯。”
风先生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霍云彬还活着也就算了,风先生自始至终没有把这个当年的孩子放在眼里,但是霍承明可是霍家的继承人!
风先生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啊,厉声叫道:“霍承明,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这里是祠!堂!你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能让人来捣乱,你难道就不怕‘祭祀仪式’失败吗?!”
霍承明静静地注视着风先生,道:“这便是你即使做下灭门之罪也有恃无恐的原因吧?因为你知道,即使你的事情败露了,霍家也会因为需要你住持‘祭祀仪式’而不得不包庇你。”
“但是,你错了。”
霍承明冷酷威严的俊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在风先生惊怒交加的目光之中,缓缓说道:“你难道以为我叫人来抓你是正义之举吗?”
“我只是……为了中断这场仪式罢了。”
只要把住持仪式的人抓了,莹莹自然就死不了了。
霍承明向来懂得抓住重点,从源头上掐灭一切风险。
“国异局的人已经在霍宅附近设置了包围圈,风玉清,你逃不了的。”霍承明说道。
风先生更加惊愕了,他看着霍承明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外星人,恶毒而又尖利地怒吼道:“霍承明,难道你不知道你也会死吗?!”
“你把我抓了,你们霍家人全都得死!你会被睚眦活吃了,连渣都不剩!你难道不知道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吗?!”
血色的天空下,有一瞬间寂静。
赤焰下意识看向霍承明。
然而这位年轻的霍家长子只是笔挺地伫立在夕阳之下,血色的残阳落进他深邃的眼睛里,那双眼睛沉稳、平静、没有一丝动摇。
“哦,我知道。”
霍承明面无表情地反问道:“那又如何呢?”
霍承明早就知道做这一切的后果了。他只是心甘情愿,从容赴死的模样如同一个勇士。
赤焰扬起眉,冲自家大侄子比了一个大拇指。
紧接着,赤焰那如同孤狼一样的目光锁定了风先生,嘴角扯出一个肆意的笑:“好了,现在就是我们的恩怨时间了。”
“风玉清,我最后一遍问你,是否束手就擒?”
“否则……国异局赤队队长办案,凡有激烈反抗者,生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