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管你叫什么？”
女孩本能感到不对，转身就走。
但莹莹就像是阴魂不散似的，哒哒哒跟在女孩身后，仿佛一只小跟屁虫：“姐姐，噩梦婆真的会杀人吗？你还见过其他的怪事吗？”
“姐姐，隔壁奶奶的事是你亲眼见过的吗？你好勇敢噢，你都不害怕……”
“我害不害怕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许再跟着我！”
女孩怒吼一声，甩下莹莹一溜烟跑走了。
莹莹茫然地跟上去，看到女孩左转右转穿梭在居民楼间，最后踩着重重的步子进了其中一个单元门。
紧接着，伴随着锅碗瓢盆的摔打声，一阵刺耳的怒骂穿透墙体。
“&￥……不是说了让你早点回来吗？死丫头，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在外面瞎逛，不知道好好照顾弟弟……还敢顶嘴？看我今天不抽死你！”
“啪——！”
老式居民楼的隔音不好，响亮的怒骂声和耳光声回荡在楼间，却没有引起任何额外的注意。就像是这里的人早已经对这副场景习以为常了似的。
“哐当”一声生锈的单元门被推开了。
莹莹下意识往角落里躲了躲，她看到刚才那个女孩抱着一大盆衣物冲了出来，而那个尖利的女声还在身后叫嚷。
“滚！今天不把衣服洗完就不要回来！”
“……真是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又木讷又不会干活，脑子笨得要死还不听话……”
“呸！就这样还想读你那点破书，还不如早点嫁人算了！也不知道哪个婆家愿意要你，笨手笨脚，吃得比猪还多……”
那个女孩低着头，一路小跑到路边的水池，把脏衣服一股脑狠狠扔进去，站着不动了。
以莹莹的角度看过去，女孩的脸颊红肿着，两手紧紧抠在水池边，只默默掉眼泪。
现在已经是深秋，外面的水很凉，只用女孩那双稚嫩的小手泡在里面搓衣服，也不知道要搓到什么时候去。
莹莹看见女孩手上裂着口子，手指红肿得像几根胡萝卜。这伤口莹莹曾经也有过，尤其是天冷的时候，又痛又痒，一直钻进骨缝里。
但是莹莹后来遇见了系统，从系统商城里一积分就能兑换药膏，涂在手上很快就不痛了。
‘这个姐姐也会遇见系统吗？’莹莹忍不住在心里偷偷问。
系统沉默了一下：{否定。}
莹莹：‘为什么鸭？系统，你不是说每个小萌宝都是世界的宝藏吗？’
莹莹过于直白的话语刺得系统一阵哑口无言。
系统只得回答：{因为不是所有宝藏都会被善待。}
莹莹认真地想了想：‘那系统，我想在商城里兑换护手药膏。’
系统：{你确定吗？莹莹，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吧？你如果想要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东西给别人用，需要花费十倍的任务积分。}
{你现在刚经历过特殊事件，声望值和任务积分所剩无几。}
莹莹点点头：‘嗯，确定。因为姐姐没有被善待的话，至少我可以善待她鸭。’
{叮——扣除任务积分10点，已兑换【护手药膏】1。}
一管雪白的药膏凭空落进莹莹的小手里。
啊，就是这个药膏！莹莹已经好久没有用过啦！
可是……该怎么交给那个姐姐呢？那个瘦瘦的女孩就像是刺猬一般，恨不得把所有靠近的人都扎走。
莹莹有些为难地悄悄看过去，就见那个女孩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忽然冷冷地出声道。
“喂！我说你，看够了吧？”
吓！
莹莹瞪圆了眼睛，连忙打量自己。
她明明是躲猫猫高手！好端端躲在转角后面，衣服和腿都没有露出去，影子也没有暴露，那个姐姐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难道是在诈她？
“没诈你，我知道你在那儿。”
女孩不耐烦地说道：“快点出来。不是说了，不要跟着我吗？”
莹莹更加震惊了，小步小步挪出去，猫猫祟祟地看着女孩。
而女孩脸上的神情更加尖利，她刻意不去看莹莹，恶狠狠地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看热闹也要有个限度吧？”
“是，我是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比不上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就算是你嘲笑我，我也……”
女孩所有带刺的话语全都终止在莹莹递出的药膏上。
小小的莹莹只仰头看着女孩，目光平静，清澈的大眼睛倒映着午后的阳光，灿烂而又温暖。
那不是那种傲慢的怜悯和同情，而是一种理解和包容。
女孩的心像是骤然被烫了一下似的，怦怦乱跳起来，但是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么可能理解她的生活？
女孩不明白，只能像遇见敌人的小熊猫似的举起双手张牙舞爪，企图吓退敌人：“你、你这是干什么？”
“随便给我东西吗？这种施舍我才不……”
殊不知，这种色厉内荏的行为看在莹莹眼里只能变成一种毛茸茸的可爱。
莹莹一点都没有被刺猬扎到，反而伸进冷水池子里把女孩的手拉出来，把药膏硬塞进女孩的手里。
女孩的手粗糙极了，但莹莹的小手又嫩又白，仿佛一捧簇新的雪，女孩几乎是神经质地缩了一下手。
但可惜莹莹力气更大，她仿佛暴徒般抓着女孩的手，一边给她讲药膏的用法：“姐姐，这个药膏可好用啦，我以前经常用呢。”
“把手擦干后，只要把药膏薄薄涂一层就好啦，冰冰凉凉的，很快就不痛了。涂几天后伤口的地方还会很快结痂长新肉呢！”
女孩惊呆了。她奋力挣扎，但竟然被五岁小女孩压制得动弹不得，还任由莹莹把她那双难看的手仔仔细细摸了一遍。
“你怎么会用……不对，放开我！神经病啊，快点放开我你听见没有！……好了，放开我，这药膏我收下了行了吧……”
莹莹松开手。女孩好不容易扶着水池站直了，满脸涨得通红，她手里紧攥着那支一看就很昂贵的药膏，犹豫了几次，才声音很小地开口。
“那个……你想要什么？”
“什么？”莹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别装傻啊你！”
女孩炸毛了，深呼吸两下，别别扭扭地说：“你根本不是住在这附近的人，来这里一定有什么目的吧？直说就好了。”
“我不白拿你的药膏……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会尽量帮你。”
女孩的脸色很红，不敢直视莹莹。看得出来，这已经是她唯一所能支撑起来的自尊了。
相比起那些豪门恩怨，莹莹其实更能理解这个女孩的心情：即使自己已经很困苦可怜了，但依然希望能堂堂正正地面对这个世界。
所以莹莹眨了眨眼睛，没有拒绝女孩的帮助。
“我叫莹莹哦，姐姐叫什么呢？”
这一次，女孩咬了咬下唇，用很小的声音回答：“我叫李亚男，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你可以叫我珊珊吗？”
莹莹毫不犹豫地秒答：“嗯，珊珊姐姐！”
莹莹并没有注意到，一直安静立在她肩膀上的乌鸦忽然侧过头，很惊异地打量了女孩一眼。
像是“珊珊”这个名字唤醒了什么东西。
迎着午后的阳光，女孩身下的影子反常地动了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