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茫然地歪了歪小脑袋。
“当然，我也讨厌他们。”霍承明随口说完，却不愿意再多谈了，只对莹莹说，“莹莹，再忍一忍吧。”
“等到明年，你能去上幼儿园了。到那时，你会有很多新朋友。现在多学一些东西，也都是为了你好。”
霍承明不会说，他为了能让莹莹去上幼儿园，在父亲面前争取了多久。
但莹莹只黏黏糊糊地贴着霍承明：“可是，大哥。我喜欢演戏，我想和三哥一起去参加综艺。”
霍承明微微睁大了眼睛：“你喜欢演戏？！”
这倒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
“大哥也觉得，演戏是一个下九流的、上不了台面的工作吗？”莹莹仰起小脑袋，可怜巴巴地问。
“不，我从没有这么说过。”霍承明飞快否认。
他低头看了看莹莹小脸上那认真的神情，有一瞬间，好像很多年前一个少年的身影与莹莹重合了。
“你等着，就算只靠我自己，我也一定能好好演戏，站在演艺圈的最顶端！”
那时候，霍承明说了什么呢？总归是一些令他之后微微后悔的话。
因为说话的艺术一向是霍承明最大的短板。
而现在，霍承明决定更加谨言慎行，他望着莹莹，忽然问：“是霍承恩影响了你吗？”
“一开始，是三哥带我演戏的，演戏时候的三哥真的很有魅力，超级帅！但是之后，是我自己开始觉得演戏有意思的。”
莹莹有些警惕地看着霍承明：“大哥不要说三哥的坏话！吵架不好！”
嚯，明明只是几个月没见，某只小家伙的心就已经偏去了老三那里，明明刚才还说什么“大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哥”。
霍承明倒也不至于和莹莹计较，只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莹莹眼睛亮晶晶，以为充满了希望的时候，斩钉截铁道：“不行。”
“呜哇……”
莹莹软趴趴地倒在床上，如同被戳破了的气球。
明明已经撒娇成功了，难道说服大哥真的就这么难吗？大哥就如同铜墙铁壁，根本找不到一丝动摇的迹象。
“大哥，我想去演戏嘛，为什么不可以……”莹莹鼓起勇气去拉霍承明的袖子，打算再接再厉，却忽然被一阵铃声打断了。
“叮铃铃铃……”
“叮铃铃铃……”
昏暗的卧室里，手机铃声响了两次。
莹莹突然愣住了，因为她从未在霍承明脸上看到那种踟蹰又冷硬的神色。
就好像刚才显露出的那一丝温情被尽数收了回去，霍承明忡愣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
“承明啊，那件事你到底办的怎么样了？！怎么这么多天还没消息？”
一道尖利的女声从手机那端劈头盖脸地传了过来，根本没有给霍承明接话的时间：“斐斐已经在医院里躺了这么久了，每天都痛得睡不着觉。”
“斐斐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难道你就忍心让别人这么欺负你弟弟吗？”
卧室里陷入了一刹那异样的死寂。
莹莹悄悄从霍承明身边挪远了一点，把自己窝进柔软的被子里：害怕，抱住寄几。
大哥突然变得好可怕噢。
他眼中翻滚的墨色好像能吃小孩！
手机那端隐约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叫嚷和摔东西的声音。
霍承明问道：“你是在医院里吗？你在照顾他？”
“当然了！斐斐这孩子你也知道，从小被宠坏了，不愿意让护工靠近，离不开我。”那个女声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知道是自得还是抱怨。
“哎呦~我现在年纪也大了，在医院里照顾一会儿，累得我腰痛都犯了，斐斐还说出院了给我请最好的医生看看，这孩子也是知道心疼人的……”
“是么……所以你还连夜照顾他。”
霍承明闭了闭眼睛。
就连莹莹都听出了霍承明的语气比千年寒冰还要冰冷沉寂。
但手机那端的女声却好像全无察觉，连番催促道：“所以啊，你看看斐斐这回遭了多大的罪。”
“他好端端去上个节目，但那个什么破三流节目组竟然连嘉宾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承明，这样的黑心节目组你一定查封掉，给他们一个教训才行！”
“还有那个什么……叫曲晨星的？都多少次了，一直和我们斐斐作对，要不是为了和他争风头，我家斐斐也不会去参加那个黑心节目。”
“承明，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对待我？不然你怎么会让那个斐斐的死对头还一直出来碍眼？听说他这回还抢了斐斐的影帝？”
“噢对了，听说那个姓曲的，明知道斐斐有妹妹，所以自己也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妹妹出来，在节目里抢斐斐镜头，这不是诚心和我们家斐斐过不去吗？承明，你……”
“人家本来就有妹妹！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杨子斐一人有妹妹。”霍承明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上次就说过了，不能什么事都找我给他兜底。即使是娱乐圈，他想要获得什么，也需要有过人的实力……”
咦？原来是杨子斐。
一旁的莹莹偷偷竖起小耳朵：怪不得她听起来总觉得有些耳熟。但是这个打电话的女人又是谁呢？
那个女人停顿了一下，立刻拔高了声音：“你吼我？！你竟然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霍承明的话语戛然而止。
手机的荧光照亮了他的神情，他眉宇冷硬，薄唇紧抿，那是一种极度冷漠、好像已经预料到结局的厌倦与麻木。
果不其然，手机那端的女人开始掩面哭泣，颤抖着尖声控诉：“承明，你还在怪我是不是？承明，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那时也是没有办法……”
“我一辈子都命苦……都是你父亲骗了我。如果不是那时候我拼死逃离了霍家，现在还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你不能怪我，我也只是一个女人，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呜呜呜……”
女人高低起伏的凄厉哭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就这样一整晚，莹莹目瞪口呆地缩在床上，听完了整场，如同一只吓蒙了的小雏鸟。
而霍承明就宛如一尊石制的雕像，面无表情地拿着手机。
“承明，这回你可一定要帮我们家斐斐讨回公道啊！”
直到手机攸然挂断，传来一阵阵忙音。
霍承明高大漆黑的影子落在床边，莹莹心惊胆战地偷瞄着他，被霍承明敏锐地捕捉到了视线。
“很可笑对吧？”
霍承明墨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惨淡的笑，他将发烫的手机扔进垃圾桶里，缓缓说道：“这是我的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