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255
金銮殿。
武帝落座，百官跪拜。
“平身！”
“谢陛下！”
文武分列，全都低着头，心怀忐忑地等待武帝发话。
武帝一双阴沉的三角眼缓缓巡视，落在了太师蒋信的脸上，肌肉略微抽搐，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太子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牵动国体。太师太大不辞辛劳，率众官府外守望，虔诚祈祷。”
“现在太子妃能转危为安，太师当领首功。”
蒋信汗颜，急忙躬身道：“多谢陛下嘉赏。”
“太子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关乎国体，老臣别无良策，唯有虔诚祈祷，求感日月。万幸太子妃和皇孙转危为安，此乃陛下洪福笼罩，老臣不敢僭越领功！”
说着，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老太师委屈啊！
简直是天大的委屈！
他不惜辛劳，亲自率人在太子府门口守了几个日夜，看似虔诚祈祷，其实是做样子给武帝看。
害怕楼怀柔流产或者身死之后，武帝找他的麻烦。他故意表现出兢兢业业的样子，就是堵武帝的嘴。
谁知道！
明明大事将成，秦玄突然回来，用一株什么蜀地深山里得来的灵草，阴差阳错就治好了楼怀柔。
所有的努力付诸流水！
加上连日来确实辛苦，原本就年事已高的老太师，现在是真的憔悴了。
有委屈不能说，还不得不强装欢喜，也实在是难为他了。
武帝淡淡道：“太师谦逊。此事总有首功。既然你不敢领，你觉得谁才是首功之人呢？”
谁才是首功？这还用问嘛。
蒋信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当时也不敢在武帝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否则就太明显了。
他只得道：“自太子妃有恙以来，太医院首席携几十位高明御医，日夜不离地守护照料，为太子妃的康复打下了根基。接着秦……代少保正好从蜀地赶回，用神奇灵草，一剂奏效，才最终转危为安——”
武帝淡淡道：“这么说，首功之人，该秦少保了？”
蒋信尴尬笑道：“陛下所说，当无偏差！但太医院也功不可没，秦代少保适逢其会，亦功德无量。”
武帝皱眉道：“太师，你是否忘了？前者秦玄出发去蜀地安民，朕曾许诺他，若凯旋归来，便摘掉这个‘代’字，封他为正式的太子少保，领次一品大臣官衔。”
“现在蜀地已由穷山恶水，变为天府之乡。朕也该兑现承诺了，否则岂非让人说君王戏言？”
“太师以为如何？”
蒋信脸色铁青，虽然一千个不愿意，也只得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陛下圣明。”
原本他还准备了奏折等着对付秦玄，哪怕搬不倒秦玄，也不能让他轻易当上正式的太子少保。
但是想不到秦玄刚回来，就救了楼怀柔，立下这种大功。这种节骨眼上，就是再多的不是，也说不出来啊。
否则，不是触秦玄霉头，而是触武帝霉头！
见蒋信终于不再反对，武帝略微露出几分欣慰之色，道：“秦玄听旨。”
秦玄急忙跪地，高呼道：“臣，秦玄听旨！”
武帝道：“你蜀地建功，又再次救了太子妃和她肚子里的皇孙，朕甚欣慰。即日起，封你为太子少保，领一品官衔，可破例与太子一起，入内阁议事。”
这最后几个字，让蒋信等人再次神情一震，如丧考妣。
内阁议事，在此之前，是三公专属的小型俱乐部。六部尚书大臣，也只能在扩大会议的时候，列席旁听。
现在秦玄不仅摇身一变，成为太子少保，还破例可以跟太子入内阁议事，这是准备要把天下交给太子的节奏啊。
武桀急忙跪在秦玄旁边，激动地跟秦玄一起谢主隆恩。
除去曹云清、孟怀义等有限的秦玄几个拥趸，面现喜色，满朝文武绝大多数忧色忡忡。
大殿门口满身披挂英姿飒爽的黄莺，不由满心欢喜，霞飞双颊。
想到昨晚秦玄向自己求婚。
秦玄虽然是太监身，但千古以来可曾听说过一品大臣的太监？所以，他不能按普通的太监来算。
他比这世上千千万的男人都要强的多！
她黄莺自幼心比天高，不让须眉，最终也定要选一个特别的男人为夫。
虽然不能有燕尔鱼水之欢，但夫妻同心，志同道合，彼此精神上的慰藉，要超越肉体的享受。
想到日后的生活，她心头鹿撞，站在大殿门口走了呆神。
武帝道：“秦玄，说你在蜀郡的经历。以及，如何治好太子妃的。”
“太子妃真的是无心中吃坏肚子，不是被有心之人下毒所害吗？”
“你又如何带了对症的灵草赶到？是不是太巧了些？”
这句话出口，太师再次心头一震，眼底露出一抹惶恐之色。
他最怕武帝提的就是这个事情。
一旦武帝怀疑，他和皇后、三皇子，绝对是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对象。他不由紧张地看向秦玄。
秦玄大声道：“臣能顺利完成蜀郡任务，实乃陛下之功也。臣不过是借陛下恩威，代为行事，一点微劳，跟陛下恩威相比，简直不足为道。”
“哦？”武帝脸上有了几分笑意，道：“你说说看，怎么是我的功劳了？”
秦玄坦然道：“臣势单力薄，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能完成任务，多亏了同行之人精诚合作，尤其羽林军兄弟，舍命保护，死伤过半。没有他们，臣或许早就命丧深山，匪寇之手了。”
“幸仗陛下恩威，臣侥幸生还，并且在陛下武帝剑的见证下，申明吕昆仑、胡冰等人，乃是有冤在身，实则乃是大才，不拘一格，委以重任。”
“正是有了他们的帮助，才能使蜀郡有如今的局面。”
“若没有陛下帝剑明辨忠奸，他们现在还是戴罪身，臣失此帮手，也断不能完成任务。”
“所以臣斗胆，请陛下不要撤他们的职，给他们戴罪立功、报效陛下的机会！”
武帝在听到“胡冰”这两个字的时候，神情明显暗了一下，他高高在上，看着下面的秦玄，声音悠远，道：“如你所愿，蜀郡大小官员，按照你的布置，一律任用。回头你向吏部补全他们的名单吧。”
秦玄大喜，急忙道：“谢陛下！”
升不升正式少保，并不是他最关心的。
他最关心的，便是在蜀郡的一番布置，尤其是胡冰这个郡守和吕昆仑的驻军统领职位，能否保得住。
如果武帝听信谗言，将他们全都换掉，那自己就白忙活了。所以他趁着太师等人还没来得及发难，首先提出请求。
没想到武帝竟然全部允准，喜出望外之余，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