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083
泰山脚下，武桀又疯玩了几天，一直到武帝的圣旨到来，命他好生照顾太子妃，启程回京接受封赏，他才欢天喜地的命令拔营。
武桀一马当先，耀武扬威。后面是卫彪率领两千羽林军，旗帜飘扬，刀甲生光，声势非常浩大。
所过州县，大小官员得到消息，全都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跪在道路两旁迎接。
武桀俨然天子出巡，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这些跪在尘埃里的官员，一番训斥之后，对于他们赠送的珍贵礼物，照单全收。
身为太子已经三年之久了，他除了俸禄，几乎没什么外快。
也没人来孝敬他。
有时候揭不开锅，都不得不动用楼怀柔从西域带来的嫁妆，实在是有够寒酸。
这些清汤寡水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从今以后，他不仅要收礼，还要敛财！
大大的敛财！
最好把天下最珍贵最值钱的东西，都搬到太子府！
太傅王修看在眼里，心中暗叹。不是他以前不愿意站出来支持武桀，而是他知道，武桀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他支持武桀，说不定会害了武桀。
倒不如让武桀被废掉，一辈子做个安乐王，至少能祈求个善终。
现在看来，不管他愿不愿意，在武帝的亲手推动下，命运的齿轮都已经开始转动了。
他这个老太傅的命运，也终究是跟武桀绑在一起了。
王修知道，这都是武帝为了对抗日益做大的蒋氏一脉，施展的平衡手段而已。
最终潮水退去，谁是小丑呢？
局势不容乐观。
他实在是开心不起来，一张脸皱得像苦瓜一样。
实在忍不住了，王修找到秦玄，希望秦玄能够劝武桀收敛一些。才刚刚得到武帝青眼，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收礼敛财，太毁形象了吧。
谁知道秦玄却笑道：“太傅大人差矣。以下官之见，太子殿下不仅要收礼，而且要大收特收。这里面有三个原因。”
“第一，这些官员的钱财没几个是正路来的，不收白不收。”
“第二，太子殿下受到重用，回京之后，要趁热打铁，各种打点，疏通关系，多的是用钱的地方。太子府内库空虚，正好用这些不义之财来做活动经费。”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太傅大人难道不知道，有时候收礼就是收人心吗？”
王修皱眉，道：“什么意思？难道收他们的礼，还能让他们感恩戴德不成吗？”
秦玄道：“那当然！”
“你没见太子殿下收下他们的礼物，他们一个个都眉开眼笑吗？收了礼，让他们觉得跟太子殿下拉近了关系，成了太子殿下的人。相反如果不收，他们会心中不安，觉得太子殿下是不是看不起他们？”
“或者说，日后有机会，要收拾他们？这不是把送到门口的人心往外推吗？”
“眼下太子殿下刚刚得势，正是需要聚拢人心的时候，怎么能自毁根基！”
一番话，说的太傅哑口无言。
虽然几十年的圣贤书让他觉得，这样收礼是不对的，形同于贪污受贿。但是仔细回想，对于秦玄的话，又无法反驳。
旁边的曹云清忍不住道：“秦总管不拘泥古板，能因势利导，左右逢源，这才是真正的栋梁之材！”
“曹某受教了！”
王修只得放任武桀去收礼。
有了他的默认，武桀更加疯狂。出发三天时间，走了不足百里，收的礼物已经堆满了三大车。
直到过足了收礼的瘾，以及被各级地方官员奉承赞美的虚荣，开始想着去京城再好好风光，这才下令加速前进。
选择小路疾行三天，人困马乏。这天傍晚终于看到前方有一处颇为繁华的市集，武桀下令，清空所有客栈和酒楼。
卫彪率领羽林军呼啸而至，高呼“太子太子妃驾到，所有人下跪迎接！”
吓得市集上的人们惊慌奔走，仓促间跪了一地。
武桀拍马而至，得意地道：“尔等不必惊慌，本太子仁政爱民，不会伤害尔等。”
“为了表示尔等对本太子的拥护和效忠，现在可回家里，把你们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拿来，献与本太子。”
“献宝夺魁者，本太子重重有赏。”
给当朝太子献宝？谁献的好有重赏？
人们面面相觑，都不由浮现了激动之色。
他们这些底层的小老百姓，平时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当朝太子这种大人物。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人们四散奔走，回家取宝。
武桀得意地哈哈大笑，打马朝市集中心最大的一家酒楼冲去。
楼怀柔忍不住揭开轿帘，对骑马跟随的秦玄低声说道：“你也不管管他，就这样让他扰民吗？”
“咱们走后，老百姓会怎么想？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太不像话了。”
秦玄低声道：“我现在没有心情想别的，一切等安全回到京城再说吧。”
楼怀柔早就注意到一路走来，秦玄脸色凝重，心事重重，以至于看上去有些憔悴，心疼地道：“难道你担心有人半路闹事吗？”
“这么多羽林军保护，谁敢啊。”
“放心吧！”
秦玄点点头，他也觉得，有两千羽林军保护，在武朝境内，除非大规模出动军队，否则没有什么个人能动得了他们。
但是不知为何，一直心中不安。
可能是太过关心了吧。
“我去给你安排房间，这几天你累了，晚上我给你好好按按摩。”
他对楼怀柔说道。
楼怀柔俏脸一红，放下了轿帘。
酒楼后院，秦玄为楼怀柔安排了最好的一间上房，亲自里外检查，确定没有任何疏漏和隐患。
这时候武桀派卫彪来传话，说前面大堂准备了丰盛的酒席，想让太子妃过去，跟他一起，让百姓们朝拜未来国君和国母的风姿。
秦玄以太子妃赶路不舒服，需要静养为由拒绝了。
按照楼怀柔的口味写下一份菜单，叮嘱厨房做好之后，送到房间里来。
武桀虽然想拉着楼怀柔一起出风头，但是楼怀柔以不舒服为由拒绝，他也不敢强求。
没有楼怀柔在旁边，他也可以放肆而为。
酒楼外，百姓们排起了长队，在羽林军的监视下，一个个走过来，跪在武桀脚下，献上手中的“宝物”。
武桀居中而坐，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得意洋洋地鉴宝。
其实所谓的“献宝”，根本没什么稀奇的东西。几两碎银，几件首饰，对老百姓来说，就已经是最珍贵的东西了。
武桀根本看不上这些，他要的是老百姓跪在脚下的这份恭敬；以及高高在上，愚弄蝼蚁的虚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