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尚未答话。
柳清婉倒是不愿意了,“我病重不医,叶姑娘医术高明将我治愈,我奉其为恩人,与她交好,有何错?”
“郡主不知,我儿久病无医,婚事一拖再拖,若不是叶姑娘妙手神医,清儿也不知何时能康愈。”
关于这点,柳夫人心中还是存着感激的。
萧绾柔自然从未听说过叶浅夕懂医术,轻蔑地瞥向她,“就她?她会医吗?若说是她身边那位女医我还会信,我看莫不是柳妹妹常年服药,遇到她时已然康愈,不过是凑巧而已。”
她似乎忘记了这些日子的臭名远扬,叶浅夕默默饮茶,未曾给她一个正脸,举手投足间优雅风度,比起那剑拔弩张的萧绾柔,教养不知好了多少倍。
难怪大婚之日会被人耍,咄咄逼人容不下发妻,附耳交谈间,有人时不时地瞥向叶浅夕。
她将玉盏轻放,目如月下清潭望向萧绾柔,面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郡主,近日来可是体虚无力,易困且食欲不佳,时而梦魇缠身,心绪不宁。”
萧绾柔倒是没搭话,只是那脸色已经看出来,叶浅夕所言是真。
“我心中有一猜测,还需诊脉方能得出结论。”
贵女们纷纷看向萧绾柔,内宅妇人不便出府,新婚日闹出的笑话她们虽没亲眼瞧见,但也听到不少,不过,那都不够精彩。
这二人身份相差悬殊,极难相遇,众人好奇,今日这戏该如何去演。
“叶氏,本郡主是何等身份,你想诊脉何不去找旁人?”此言一出,将在场所有人得罪了个遍。
萧绾柔自恃身份高贵,实话实说而已,沈熙月心中暗嗤,这身份与头脑真是形成强烈的对比。
有一女子不满挺身道:“郡主高贵,缘何与我们这等身份低微的女子为伍,我看你分明就是怕诊出隐疾不敢叫人看。”
此女衣着鹅黄色轻绢衣裙,面容秀丽,团扇轻拂面颊,隐隐嗤笑,她是柳清婉未婚夫家广安侯府的千金,姜雅云。
萧绾柔的玉脸拉得老长,此时若是不让她诊,便是无法证明她所言是真,若是诊了…
她自己也是学过一二的,想必是诊不出的。
有人撺掇道:“郡主不敢吗?”
“有何不敢?”萧绾柔稳了稳身形,昂起首来,她只是不愿让那个贱妇碰她。
叶浅夕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既然如此,我就免费为郡主诊脉。”
言罢她起身,莲步轻移,罗裙生花,行至萧绾柔面前,清冷如月的玉容将其满头珠翠俏丽的容颜衬得庸俗。
叶浅夕慵懒一瞥她僵硬的容颜,将手帕搭在她的腕上,随意搭脉,此举倒不知是谁嫌弃谁了。
她诊脉时眉目微松又时而紧蹙,几息之间萧绾柔已手心出汗,她是不可能诊出来的。
叶浅夕自有打算,略沉片刻,笑道:“恭喜郡主,已有孕月余。”
此言一出,萧绾柔微怔片刻,心下得意,果然她什么也不会,连自己都不如。
沈熙月更是不可置信。
旁人不知,沈熙月怎会不知,郡主入府半月未曾见过哥哥,成婚至今才月把,怎会有喜一月?简直是胡扯。
叶浅夕只这一句话便再也不答。
萧绾柔嘲讽:“叶浅夕,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成了婚就马上能生子?”
此言引得众人捂帕生笑,未出阁的小姐更是面露羞涩,她也是成过婚的妇人怎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庸医。”
“是否为庸医,郡主可请旁人来诊脉便知,我只言尽于此,柳夫人,柳小姐,我药堂病患众多,不宜逗留,且先行回去了。”
说罢她转身欲离去。
萧绾柔怎会让她轻易离去,“叶浅夕,你是怕了要逃跑吗?”
叶浅夕目露喜色转过身,面色诚恳,甚至带着点骄傲:“郡主不敢邀人请脉,我这是为郡主留了脸面,若是我诊脉是真,说明我确有本事,那郡主诬陷成他人,颜面何存?”
众人心知肚明,这段时日将军府丑闻频出,萧绾柔仗着王府财力雄厚狂砸银子才让流言销声匿迹,不敢提不代表不存在,怎能再传出郡主名声不利之事。
“诬陷?就凭你?”沈熙月道:“郡主嫂嫂,她就是在狂骗你的,她从未出过门,连书都不看,哪里会什么医术。”
叶浅夕得意的模样让萧绾柔气结,几番思量,也觉得有理,道:“本郡主自幼熟读医术,也略懂医理,是否有孕我还能不知?”
“夏鸽,为皇后姨母诊脉的那位女医就在这附近,你去叫她来。”
只是一句玩笑,没成想她竟傻傻地往套里钻。
叶浅夕吩咐蒲月也跟着去,又向柳清婉要来纸笔,将自己所诊之脉先行写于纸上。
众人俱都等着看叶浅夕如何被郡主碾压,亦或者看郡主如何被一介贫民打败。
萧绾柔请来的那位女医年逾四十,想必医术了得。
萧绾柔欲开口,叶浅夕道:“女医大人,且请你如实说郡主的脉象即可,医者理应据实相告,且我已经将诊脉的结果告知众人,并写于这纸上。”
说着她将手中的纸张拿出向众人示意,“若是女医大人与我诊脉不符,倒叫人心生猜疑。”
萧绾柔还欲提点,想必夏鸽已经敲打过了。
可夏鸽紧张不已,她根本没机会与女医搭话。
柳清婉也在此时开口,“郡主,您是想串供吗?”
那女医不知这些人是作何打算,若有人质疑医术,传至后宫,便是连饭碗也无法保住,诊脉后如实相告,“郡主气血淤堵,肾精不足,半产亏虚无调,至今时日久远,以致大损,日后恐难孕。”
什么意思?萧绾柔面如呆瓜,她自己都无法诊出小产过,其他人怎么会?
殊不知她那点岐黄之术,怎能与真正的女医相比。
沈熙月的震惊程度不亚于萧绾柔,又问:“怎么可能?你胡说。”
“我只是如实相告,郡主脉象怕是小产月余了。”女医又辩道,她是为皇后娘娘看诊的女医,自来清高,却被拉来成为贵女斗争的棋子,已是不愿,语气也不客气。
萧绾柔十指紧攥,恨不得刀眼射穿此人。
“郡主才入门一月,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此言一出沈熙月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她若不提醒众女眷本不会生疑,其中自然就有人猜测成婚前夕郡主大病之事。
既然成婚前已有孕,若不是顾将军之子,便是郡主行为不检,与人私通,若是顾将军之子,便是他在军中私藏女子,一旦被陛下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顾言知要想保她就得认下自己私藏女子之事,若不想保她就得让她背下与人私通的罪名。
无论哪种结果对萧绾柔都是致命的。
成婚前日叶浅夕遇到的那位神秘病患便是萧绾柔,成婚之日她才知晓二人已然不耻到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