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悯依旧站着,央云边上的椅子空在那里。
“怎么?我这椅子你不喜欢。”
宋悯垂着手淡淡道,
“奴才不敢。”他道,“只是奴才不配和娘娘您坐一起。”
春桃看了一眼,
“你不坐那个位置给我,走开走开。”
她话还没说完,腿已经往这边迈了,可她刚绕到央云身后,宋悯一下坐到了椅子上。
动作太快,撞得他皱了下眉。
“怎么,现在配跟我坐一起了?”央云问道。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不想有心之人坐这个位置,娘娘千金之躯,千万要小心珍重。”
“你在说什么?!”
春桃生气地跺脚,
“什么有心之人,你不要在娘娘面前抹黑我!”
“是吗?”
宋悯边说边看向央云,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支着腮,笑看着他们拌嘴。
“可是我怎么看你收了贵妃娘娘的钱?”
“是娘娘允许的!”春桃拔高了声音,突然想起来不对,又压低了声,
“是娘娘说,得了钱,可以给我留五成,其他五成算进鄢元宫的公账。不然你以为今晚这菜为什么这么好?”
宋悯依旧看着央云,眼中疑惑更甚。
她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在乎?
“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悯轻声自语,谁知道央云接了这句话,
“我想要涮羊肉,嫩一点,谢谢。”
“……”
宋悯起身夹了一筷子肉,倾身在锅里煮了会儿。
也许是多年的经历遭遇,他在同龄人里不算壮,太监的衣服勒出精瘦的腰身。
宋悯转过头,看着戳自己腰的央云,
“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
“衣衣,你太瘦了,你要多吃点补补,长得高点壮点才好看。”
筷子上的羊肉掉到了汤底,宋悯捞了好几下才捞上来。他把羊肉夹进央云碗里,皮笑肉不笑道:
“娘娘您尝尝,虽然这羊肉老了点,但您应该会喜欢。”
央云端过碗,蘸了些料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手,
“春桃,把那壶落桑酒拿来。”
春桃“欸”了一声,从屋里头抱出来一壶酒。酒盖一掀,醇香酒气浓得醉人。
央云夹一筷碗里的肉,呷一口,舒服地眯起了眼。
宋悯觉得她不应该在宫里,应该在山寨里,盘着腿,端着酒,左手搂着美人,右脚踩着青毡……
“……”
思绪跑远了,宋悯转头看了眼央云,她飞来横波,美目流转。
“你不喝吗?”
“不,奴才要伺候娘娘。”
他低下头,专心涮着肉。
忽然他的筷子被一把抓住,身边人靠近他眼前。
“喝——”
那酒碗抵到了他嘴边。
宋悯有几分无奈道:“娘娘,你醉了……”
可她却不听他说话,一把倾斜了酒碗,要往他嘴里灌去,
“这可是最好品质的落桑酒,可花了人家不少钱,你就尝尝看嘛。”
宋悯刚想说话,忽然被酒液辣到,他呛咳出声,嘴角沾上了酒渍。
“脏了。”
她忽然道。
宋悯一下子愣住。
她取出一块帕子,轻轻将他嘴边酒液擦去。
“……现在干净了。”
宋悯没有说话,他手指悄悄卷起,过了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滴,目标人物宋悯,好感度+3]
春桃是个酒蒙子,她喝了小半壶落桑酒,正哐哐砸着酒碗发酒疯。
“此曲只,只因……嘿嘿,娘娘,娘娘你多教我两句诗,我好去她们面前装,装,嗝……”
那砸碗的节拍不太规律,宋悯觉得心头有些烦闷了起来。
她枕在桌子上,侧着脸看他,眼中落着月光的倒影,还有他。
“为什么你们总喜欢喝酒?那东西又不好喝。”
他随意找着话题,想要掩饰心中的茫然不安。
“酒不醉人人自醉,看天看月皆是水。”
“说人话。”
“看不清时,会觉得月亮很近很美,你也很近……”
央云微笑着,宋悯一下子分不清她在看哪,看天,看树,还是在看他。
“说的什么怪话,我本来就很近。”宋悯道。
可却没人回应,央云枕在胳膊上闭着眼睡去。
他慢慢凑到她跟前,仔细看着她的眉眼五官。
他看不懂她,一点也看不懂。明明和他一样,她是弱势的,寄人篱下的,可她身上却看不到惶恐和卑微。
她求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
他无比好奇。
宋悯指腹擦过她的嘴唇,檀红的唇瓣微微下陷。
忽然门口传来通报的声音。
宋悯猛然收回手,他轻轻捻着袖底的手指,上面染了一层浅红的胭脂。
[滴,目标人物宋悯,好感度+2]
央云睫毛微动,她听见了魏凤辞的声音。
“之前没见过你,谁招你来的。”
“回陛下,奴才家中贫困流落街头,是崔公公给奴才指路进宫的。”
“他安排你进鄢元宫的?”
“回陛下,奴才貌丑,各个宫都不要奴才,是娘娘心善,将奴才留了下来。”
魏凤辞转头看向央云,她一动不动睡着了,脸上晕着酡红。
他就知道,之前教她的话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挥退了下人,魏凤辞掐了掐央云的脸颊。
“你哪来这些没用的善心。”
明明之前也害人不眨眼,现在怎么变得心软了起来。
眼见央云眼珠动了下,魏凤辞失笑道:“知道你醒着,起来吧。说说,为什么装睡?”
“想……博取一下怜惜。”
央云还闭着眼,嘴角却勾起。
魏凤辞想拨开她沾上嘴角的头发,却被她一口咬住了指尖。
“……松口。”
指尖传来尖锐刺痛,她还笑着磨了磨牙,那无法无天的小表情欠得很。
魏凤辞靠近了她的脸,沉声笑道:“怎么?七岁了?该换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