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最近有点慌。
他是个本本分分的挖矿人,非要说有什么不凡,顶多就是他挖的不是寻常矿脉而是金矿。
但他勤勤恳恳挖矿,老老实实做人,按时按点上税,寻到新矿主动上交,不贪不昧,全当是给屁股底下的爵位续费。
有钱的日子平凡又无趣没关系,他也不是那追求刺激的人。
万万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人在家中坐,锅从天来。“裤衩”一口谋害太子的大黑锅照着他脑袋就拍过来了,拍的他头晕眼花,脑瓜子嗡嗡的连声冤都没喊出来,大牢就蹲上了,单间儿住上了,皇粮吃上了。
嘿,你还别说,咱云周国官方办事效率就是高……个屁啊!他真的冤啊!
李文欲哭无泪,甚至想撞柱以示清白。
不过撞柱怪疼的,他到底没对自己狠下心。他坐在这儿,一日一日忐忑的等着,就等着那把杀头刀啥时候递过来。
谁知道,一天又一天过去,完全没人搭理他。哦,这两天有了,但是画风怎么看怎么不对——
“公正伯大人您怎么不吃呀?是这些饭菜不符合您的胃口吗?”狱卒巡视过来,见李文面前饭菜摆的整整齐齐,和送过来的一样,顿时急了。
李文看看他,咽了咽口水。
这,他是在不敢吃啊!
看看这都是什么?烧花鸭,烤鹿肉,炖大鹅,百花酒……光看就觉得脖子疼,总感觉吃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呢……
不过若真是断头饭,拖着不吃该掉的脑袋也是要掉的。
李文豁出去了,准备问个明白,那狱卒已经转过去骂道:“今儿是谁给李大人准备的酒菜?不是让你打听了,找那些好的买吗?看看你买的这都是些什么?大鱼大肉,一点儿不知道荤素搭配。”
他对手下恨铁不成钢,叹息一声道:“这么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还想不想升职加薪了?去,整点儿素的过来。”
啊这。
李文听得一愣一愣的,脱口而出:“不用了吧,其实我是肉食主义者。”
“哟,李大人您看这不巧了么?”那狱卒一张脸笑成了花,隔着牢门尽显讨好:“我也是个无肉不欢的,嘿嘿,咱们可真有缘。”
李文:“啊……”
“吱呀——”
沉重的看守大门被推开,蒙高轩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渐渐清晰,忽明忽暗的烛火中,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愈发神鬼莫辩,李文的心又揪起来,扑通扑通忐忑至极。
这就到了砍头的时候了?
呜呜呜,他还没来及吃口呢!
蒙高轩扫了那边一眼,见到李文面前摆着的精致摆盘嘴角抽了抽,收回视线将诏令从手中抖下:“陛下有令,提审李文。”
他往上一提,将诏令收起,看向牢门方向:“将人带出来吧。”
“诶诶,好嘞。”狱卒连声应下,飞快将牢门打开。
李文心情沉重的站起,他手腕带着镣铐,随着动作不由自主抬起悬置胸前,狱卒见了,屁颠颠过来就像给他解开。
“咳咳。”蒙高轩咳嗽两声,拧眉道:“干嘛呢?”
狱卒愣了,手还没反应过来,钥匙直接插进了锁眼儿拧开。他磕磕巴巴回头问道:“开、开锁,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蒙高轩瞪着一双死鱼眼看他。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李文一个劳犯,这还没怎么着呢拷儿先解了,这像话吗?
不过解都解了,蒙高轩倒也没让他再拷上。
现在公正伯李家可不同往日,李家外孙女那可是在陛下那儿挂了名的!
蒙高轩略显复杂的目光落在李文身上,直盯得人心里七上八下,李文哆哆嗦嗦提议:“没事儿,要不,要不您再给拷上?”
“不用。”蒙高轩嘴角抽搐,拉过他的肩膀向前推:“走吧,陛下等着见你。”
金銮殿上——
池良冀被宇文稷点名,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他身上。
宇文策眉宇微蹙看向他:“池爱卿?”
他想到,这些天池良冀确实因为李家的事情在多方走动。听说池良冀和夫人李婵月感情甚笃,两人成亲时,他还曾放话此生只愿与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
宇文策皱起的眉头松开,看向池良冀的目光带了一丝欣赏。他点头道:“朕听闻爱卿与夫人情比金坚,最近李家的事情也是你忙前忙后四处奔走,如果你真的查出来什么,不妨大胆直言,若此事当真另有隐情,朕也不是宁杀错无放过之辈。”
池良冀嘴里发苦,只好将准备好的词说出来。
他调整表情,义愤填膺道:“陛下,我岳父,公正伯李大人对您、对云周国忠心耿耿,更是心地善良之辈,绝非那种会用厌胜毒计害人之人!依臣薄见,这根本就是针对我岳父的阴谋,肯定是有人陷害他!”
李文跟着蒙高轩,远远的就听见池良冀为他说话,顿时感动。
亏他以前以为这女婿是个狗眼看人低,凭商户起势转头就看不起商户的,万万没想到,患难,才能见真情啊!
好女婿!好女婿!
李文双眼发烫,正感慨着,又听另一道声音横空插入:“呵,那李贼是你岳父你自然为他说话。陛下,证据确凿,万不可因他人三言两语轻信放过啊!”
李文这下脸也红了,不过是气的。
呵,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是他死对头,赵理树那狗东西。
狗东西一向看不起他,平常上朝就爱挑他毛病,他不跟他计较,现在这人命关天的大事,这狗东西居然还敢插嘴!
李文怒从心头起,胆子立刻壮了不少,他“扑通”一声,滑跪上前,未语泪先流:“陛下,臣真的冤枉啊!”
这时,又有一有些耳熟的声音在李文耳边响起。
“陛下,臣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在陷害李大人。”裴战北将身上背着的包裹接下,由一旁小太监交到福公公手上,再由福公公交给宇文策。
裴战北接着说:“六年前,阳州富商王家和当时回阳州查账的李大人三子起了龃龉。”
裴战北看向李文,沉稳的语言像一剂强心针,助李文记起半年前发生的一件小事。
六年前,阳州有家金铺的账目不对,本来是他要去的,但临行前他得了风寒卧病在床,成荫主动请命。
三子成荫素来稳重,再加上当时成荫第三任妻子生了孩子又走了,李文一方面是放心他,一方面想让他去散散心,索性答应了。
没想到三子一去三年,回来路上还给自己带了个儿媳妇。
李文高兴的很,就详细问了他发生了什么。谁知,他最想听的新儿媳的事儿被成荫一笔带过,倒是阳州之行被他详细讲了出来。
原来这次他回去干了件大事——他强行关了王家五成以上的铺子,还抢了王家一座矿山,另王家元气大伤。
这可是能让两家结仇的事情,李文顿时把儿媳忘到了九霄云外,详细追问起来,这一问才知,他们李家因捐款封爵,跟着女儿、女婿进京之后,王家后来居上,成了阳州第一大乡绅,还和阳州知府搭上了线,不到半年时间掌握了阳州绝大部分已开采矿。
和多之前被李家庇护的,不是被逼得卖儿卖女,就是被逼得倾家荡产,活不下去了。
王家还搞了赌()场令阳州青年玩物丧志,因为和知府官商勾结,信息也传不出去,这次账本的事情其实就是大家实在没办法才想到用这种方式像曾经的地头蛇,李家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