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嘤嘤感叹完,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吸力。
她意识到这是身体要醒了在召唤意识回归,看了宇文稷一眼,有些遗憾——唉,来都来了,竟然没蹭功德就要走了。
池嘤嘤身体一点一点变得透明,最终成无。
宇文稷伸出手想要挽留,手却从空气中穿过,只摸到一室寒凉。
他目光落到掌心,怅然一笑,觉得今天大概是真的昏了头。
约莫是因为刚从“昏睡”中清醒,宇文稷这会儿竟也不困,他看了一眼外面从深蓝逐渐褪成暗湖蓝色的天,蹙眉喊道:“财公公。”
“诶,来了来了。”财公公一溜烟儿跑进来,顺手拿起旁边茶壶往宇文稷水杯中倒,口中讨喜问道:“殿下渴了还是饿了?还是想要奴才伺候您更衣?”
宇文稷:……
他这公公到底怎么回事儿?未免也太狗腿了些。
他拦下财公公献媚的动作,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啊?这三更的锣还未响,应该还没到三更吧?”财公公摸了摸脑袋,似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从怀中摸出了个椭圆形拖着细细长长链条的玩意儿,宝贝似的亲了一口才将那椭圆物什的盖子扣开,瞄了一眼,他惊得尖细嗓音都再抬高三个调:“哟——怎么都四更快五更了?这、这这,殿下,您今儿怕是睡不了了,咱们得赶紧去陛下那边请安呀。”
宇文策习惯在上早朝之前听宇文稷汇报所学所德,所以他们一般会在三更洗漱后在宇文策上朝必经之路上等待。
财公公慌慌张张冲出去指使一溜丫鬟太监动起来,又主动服侍宇文稷净脸、净手。宇文稷躲开他的手,目光落在缠在他手腕上的椭圆形金属物什上问道:“这是什么?”
“啊?”财公公装傻,将怀表藏回怀中:“没什么呀。殿下不想净手的话,咱们这就过去?”
“别装傻,拿出来。”宇文稷抿唇,朝他伸出手。
财公公忸怩着,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从怀中掏出了怀表交到宇文稷手上,见宇文稷扣弄表盖,心疼叫道:“哎哟我的殿下,别扣别扣,奴才给你演示一遍。”
他接过怀表,从底下轻轻拨弄“啪嗒”一声,表盖弹开,露出底下走动的指针、表盘。
财公公献宝似的递过去,沾沾自喜道:“听说这是尚宫局司珍坊里一个小丫头做出来的,紧俏的嘞,奴才也是运气好才得了一个。”
他吞吞口水,觑着宇文稷的脸色飞快改口:“不入眼的小玩意儿,就样式精巧了点。殿下您见多识广,奴才就不端着脏您的眼了。”
财公公说着就想收回怀中,宇文稷眼疾手快拽住了它坠下来的尾巴,用了巧劲儿将东西收下:“嗯,是不怎么入眼,也就看看吧。”
财·两袖空空·公公目瞪口呆看着自家主子一边说不入眼,一边手脚麻利将东西收入怀中,心里简直一万个后悔。然他面对宇文稷扫过来的视线时,又不得不苦着脸应和:“您说的是,是奴才愚昧了。”
“嗯,你确实不怎么聪明。”宇文稷点点头,见他一副垂头丧气,蔫头耷脑样子,不再逗他道:“去问问司珍坊哪个手巧的丫头,如果人还可以,带过来让孤看看。”
“诶!”容易满足的财公公顿时开心了,主子这话不就是想向司珍坊要人的意思?等人要过来,这精巧玩意儿他还不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大不了多给点儿银子就是了。
财公公喜滋滋在宇文稷身后走了。
这边池嘤嘤从睡梦中苏醒,却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她不是在李婵月怀中抱着,而是落到了一个面容严肃,看起来得有六七十岁,穿着整齐宫装的妇人怀中,妇人严肃正经,连皱纹都透着规矩二字。
“咕噜。”
池嘤嘤仰长脖子,咽了口唾沫,目光跟着游移起来。
【娘亲,娘亲,你在哪儿啊?呜呜呜,有老巫婆啊啊啊!】
坐在下首位,低着头忐忑的李婵月听见熟悉的稚嫩声音,疼的一颗心猛然揪起,手抓住太师椅扶手才克制住没直接站起,她抬头看向上首,问道:“太后娘娘,嘤嘤是不是醒了?”
太后颔首:“是醒了,你们倒是母子连心。”
【什么?这是太后?】
池嘤嘤愣了一下,瞬间不觉得这张严肃甚至有点点凶恶的脸吓人了,她还冲着太后甜甜的笑了一下,冲她伸出小肉手,一副要抱抱的甜样。
【哇,这就是那个唯一护了娘亲一下的太后娘娘吗?嘿嘿,太后娘娘您真好看,真显年轻,太后娘娘人美心善,我为太后娘娘扛大旗!】
书中女主池宝珠陷害她娘,她娘原本是要被扔去乱葬岗草草裹尸,是去山上修行的太后见了拦下了处理的人,给了李婵月一座无名坟。
而且书中这位太后一直不喜欢女主池宝珠,是个坚定的反派。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炮灰反派一家亲,更何况宇文策是个大孝子,这是什么?这是一条金光闪闪,加粗加厚的大粗腿啊!她池嘤嘤当然要抱住了!
池嘤嘤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位面毒心软的太后娘娘。
太后早年生活也不容易,她虽是先帝发妻,先帝待她却很冷漠,当然,被盲婚哑嫁的太后也对先帝没什么感情,两人结合是一场地地道道的古代版商业联姻,重要的事两姓交好,稳固皇权。
先帝对太后感情一般,还要提防外戚夺权,刻意提拔了诸多嫔妃对内和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作对,对外也是对太后娘家施加压力。
不过先帝这举动却给后来埋雷,先帝死的突然,皇贵妃试图夺权逼宫扶持自己最小的儿子上位,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被软禁在景仁宫,当时还是太子的宇文策更是屡次遭到暗杀,最严重第一次据说伤到了脑子,成了痴儿。痴儿自然不能再做太子,宇文策就这样被废掉了太子位置,送到了静和寺。
太后主动让位皇贵妃,跟着装傻的宇文策一同到了静和寺,太后带着儿子,隐忍筹谋了十年才抓住皇贵妃母子,拿回了儿子的皇位。
太后经历风雨,身上气势自不是普通妇人能比的,因此她很不受小孩子的欢迎,即使是宇文策的孩子,与她亲近的也没几个,五根手指伸出来,也就从小成熟的宇文稷和为了给自己找靠山所以特意亲近的三公主宇文舒云。
宇文稷太过早熟,太后根本没从他身上体会过多少天伦之乐。至于宇文舒云,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太后虽看出她心思不纯却也还算善待,宇文策也因此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再加上她确实很会讨人欢心,逐渐成了诸多公主里最得脸的那位,连退婚违抗皇命之事做了也没怎么样。
不过,唉。
太后叹了口气,斯人已逝,她从前做过什么,也只剩下好的一面了,不提也罢。
她垂眸看向池嘤嘤脸上的笑,忍不住也跟着弯了弯唇。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这笑容是发自内心不含算计的,而且这才多大点儿的小孩儿,哪会耍什么心机呢?
她不禁对这孩子多起了三分怜爱,不过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她轻咳一声,放柔了语气道:“听说,你能通阴阳,走地府,还能叫来黑白无常二位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