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与主母下葬后,师衡夫妇,叶虹这些亲戚都回去了。
偌大的侯府只剩下师鸢和师砚宁两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师鸢的病本就没有好全,又加上这连日的操劳,身子越发匮乏,以至于再次昏倒。
在床上躺了几个日夜,师砚宁就住在之前丫鬟睡的那床榻上守了她几个日夜,每日端饭喂药,照顾得毫不含糊。
就连杏儿这个丫鬟都觉得自愧不如。
现在已经是能下床自己吃些东西了。
师鸢很是惜命,能下床之后又找了大夫来瞧过。
大夫说师鸢这受了风寒,不仅没有及时医治,还没有修养好,前几日又急火攻心伤了肺腑。
以后是要留下病根的。
听了大夫一番话,师鸢只是给了几两碎银子当做封口费,让他别出去乱传。
她会落下病根她是知道的,毕竟上一世就是因为丧礼未能修养好落下的病根,如今只要好好调理相信身子还是能慢慢好转的。
师鸢与师砚宁并排坐在桌前用饭,却见师砚宁魂不守舍,筷子好几次夹菜都让菜又重新落回了盘子里。
就连他的表情也阴郁骇人,眉头紧锁着不知在想什么。
“阿弟?”师鸢试图叫醒他。
师砚宁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师砚宁!”师鸢去拍他放在腿上的手。
“啊?”师砚宁反应过来。
还是叫名字最管用,师砚宁别过头来,一颗泪水顺着他的左眼直直落到了师鸢的手背上。
师鸢有一瞬恍惚,双手端着师砚宁的脸看了许久。
师砚宁眼神恍惚,双眼里是这几日里照顾师鸢没有睡好生成的血丝。他脸上看着憔悴了许多,眼睛也有些肿,似乎偷偷哭过。
师鸢抿了抿嘴,放开了师砚宁,转而给他碗中多添了个鸡腿。
师砚宁是个有血性的人,无论是因为她的身体哭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偷偷哭,既然他是将这件事情背着她进行的,那么他就一定不想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面。
师鸢想着,与其现在拙劣地安慰,不如等事情过后找个时间与他谈谈。
也比当着丫鬟的面安慰他,伤了他作为男子的尊严强。
吃饭时,杏儿在旁边给师鸢讲了一件最近发生的大事情。
前两日一早,宫里传来了陛下薨逝的消息,说福公公作为陛下最忠实的奴婢,也随着陛下去了。
陛下是前一天晚上薨逝的,但是作为皇位继承人选的二皇子前段时间外出祭祀时下落不明,怕是已经离世了。
本来拟好的圣旨说要传给二皇子的王位就这么废掉了。
相反大皇子在这些日子里,一直守在陛下身边,为陛下殚精竭虑。
陛下感念其孝心,因而在生命的最后传位给大皇子。
今早大皇子已经登基了,成了新任的大越国皇帝。
都在说这位新陛下可真是福气惊人,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皇位,到了关键时候竟然捡了个漏。
杏儿说着说着便笑出声来,师鸢转头过去瞪了杏儿一眼。
“此事事关皇族威严,岂容我等在此妄议。”师鸢教训道。
“是,奴婢知道错了。”杏儿乖乖认错。
这新帝刚刚登基,摸不清楚秉性,若是这传言传到新帝耳中,保不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而且都知道新帝是先皇早些年前收养的义子,并非嫡亲血脉。而先皇的嫡亲血脉却好端端在先皇病危时走失遇刺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新帝在背后搞鬼。
“只可惜了先皇一片苦心,也可怜了福公公,让他受难了。”师鸢嘟囔着说出这句话。
师砚宁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如炬看着她,在她察觉到收敛住了。
“你也这么觉得吗?”师砚宁问,他本以为师鸢是不会理解这朝堂之争的。
没想到她居然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师鸢点点头,两人讳莫如深地不再说话。
师鸢做的局先将侯府现在的困局传到先皇耳朵里,但是她当时并不清楚,先皇已经被新帝的人给围困在了宫中。
他让福公公出宫来帮忙,救下侯府的基业,也是用自己不久于世的性命和给新皇一道名正言顺的登基圣旨换的吧。
所以师鸢大胆猜想,福公公当时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侯府祠堂掌掴师衡,殴打当朝官员也是因为回去就会随着先皇去了的原因吧。
师砚宁哭的原因莫非是因为同情先皇和福公公?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还有一颗仁慈之心,倒是比他那拆散人家家室的狐媚子娘亲要好上数倍。
师鸢病了太久,总是恹恹的,提不起什么精神,也没什么胃口。
师砚宁也是没有怎么动筷子。
这桌菜剩了许多就被撤下来。
一连下了许多日的大雪,天空又阴了几日,积雪堆得老高都还没有化。
好在今日外面出了些太阳,阳光照进门扉里,让师鸢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
她才拿了丫鬟送过来熬好的药喝了,就听见有人前来通报。
“郡主……郡主!白小将军求见。”仆役都才说完一句话,白熠就提着一堆东西闯进了师鸢的明月居中。
他与以往师鸢分记忆中一样,还是爱穿着一袭白色的绣竹外袍,棕色皮带上挂着一个带有红色流苏的精致香囊,配上红色的内衬里衣。
在阳光照射下,明媚张扬的俊俏少年,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熠熠生辉。
“阿鸢,听说你病了,直到你怕苦,我给你买了些你爱吃的蜜饯来。”
白熠笑盈盈地将买的几包蜜饯塞到师鸢手中。
师鸢也不回应他,她还在生气。当时祠堂内的那种场合,本应该无条件相信她,站在她这边的白熠。
居然因为师砚宁身份的事对她产生了怀疑。
可当她看见他腰间别着的那个绣着两只小猫的香囊时,就鬼使神差地将白熠买的蜜饯收到了怀里。
“这香囊,你还留着?”师鸢问。
“当然,这可是你给我的第一件礼物,你给的东西我自然要用心宝贝着。”
白熠揉了揉她的头,笑得十分宠溺。
看得旁边站着的师砚宁都浑身不适,只觉得白熠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浓烈的粉色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