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峤很快便悠悠转醒，浅笑着看了叶景怿一眼说：“叶医生，你一直盯着我看，眼睛会累的，要喝水吗？”
叶景怿收起所有思绪，坐得离她远了一些，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啊。”
连峤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后又给叶景怿倒了一杯，递给他：“你要喝吗？”
叶景怿接过那杯水，喝了一口，润好嗓子后，便把水放下。
连峤见他喝完水后，神色缓和了一点，才出声问：“现在是凌晨2点，学校门已经关了，要不等8点的时候，你送我回去？”
连峤背靠朦胧月影，宁静的面容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纱，令人看不真切她的神情。
叶景怿垂下眼眸，应了一句：“好。”
连峤见谈定了这件事情，内心总算是安定了些许，也有时间来梳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叶医生，你刚刚昏过去了，我本来想把你送医院的，但是感觉你好像没什么事，再加上我自己的状况也还好，所以就暂时先把你放在沙发上了，你还好吧？”
叶景怿听了她这一番解释，内心乱得很，但莫名的，他就想相信她，可是他不能。
所以他决定撇开这个话题不谈，转而抬起眼，直视着她，语气幽深低沉，似乎压抑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杀了我。”
“可是你不是我啊，我并不想杀你，一方面因为这是实验内容，另一方面因为我本身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就像我以前说的那样，都是随波逐流罢了。”
连峤感觉他好像在隐晦地审视自己，她也就大大方方让他看了，目光坦然坚定，就连月色与夜色都不能沾染半分。
“连峤，你到底想干什么？”叶景怿问完后没等连峤回答，便又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说：“我想你肯定会说你没想干什么，只是在说实话。”
“叶医生，你真聪明。”
连峤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很快又举起自己右手的大拇指，笑着夸奖了他一句。
叶景怿虽然被她夸聪明，可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从来就没有聪明过。
不然的话为什么一直被她压制着？
她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够挑起自己的情绪，而且还总能够在悄无声息之间化解这种情绪。
后者更为可怕。
虽是这样想的，可他唇畔也是浮现出了一丝真实的笑容，即使很淡，也如同浮光掠影，总有些许温度留下。
“叶医生，你刚才那真心的笑很好看，以后可以多笑笑。”
连峤的语调温暖轻柔，恰似春风拂面。
叶景怿被她猛然一夸，瞳中神色有一瞬间的碎裂，不过很快又恢复原样，沉声问道：“你希望我经常笑吗？”
连峤坐直了一点，十分真诚地说：“我当然希望，毕竟这代表你是真的开心，不过这终究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她明明前半句话带着肯定的气息，可后半句话又轻飘飘地抹杀了前面的痕迹。
她虽然愿意给出安慰性的话语，但又不愿意让这话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看来她很怕担责任，所以她才不愿意到公共场合去接受众人目光的注视，那会让她觉得很有压力。
叶景怿突然想明白了这一点，可却没有想象中的隐秘快感，反而有那么一丝淡淡的雀跃感，像是在高兴自己终于又离她近了一步。
“你很希望我是真的开心？”
“当然，其实做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是真的开心，不用压抑着。”
连峤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渺，似乎聚集了层层云雾。
叶景怿沉默了。
从认识到现在，连峤一直在鼓励他做自己。
起初他会觉得她是想让自己撕开虚伪的外表，把肮脏的内里展露出来，从而受尽唾骂，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可现在他觉得她似乎是真的希望自己开心，不带任何恶意，而是带着最纯粹的希冀。
叶景怿想放纵自己沉溺于这一瞬间的美好，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等夜晚结束，一切便会回归正常。
“走吧，去我家睡。”
说完后，叶景怿便拿起衣服出了门，连峤就也跟着他出去了，顺便还关上了门。
到了他家后，他随意给她指了一个房间，便自己先进去了。
进去后，叶景怿整个人却坐在床头，呼出一口气，垂下头去，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连峤，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自己多次语言威胁她，可她却毫不在乎，甚至还反过来激怒自己，掌控主动权，让自己后来都忘记了威胁这回事。
与淡定自若的她相比，自己已经机关用尽、黔驴技穷。
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连峤都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相比之下，他似乎才是更脆弱的那个。
而且她对自己的分析基本上一针见血，自己在她面前跟没有秘密一样，可自己对她的了解却连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就这样，他还怎么掌控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