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躺在病床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雪白光洁的墙壁晃得他眼睛生疼。
离恨谷一片竹林深处,一圈古老的青色围墙圈起几座老旧的僧房,掩映在碧绿丛中,围墙墙体陈旧,墙皮剥落,显现着岁月的流逝和风雨的侵蚀。僧院山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静竹庵”三个字,原来颜色也多已褪落,只可勉强辨出字迹来。
一间禅房内,烛火孤明,方林兴面对一僧尼发问:“先生,为什么要放过他?”
那僧尼双手合掌道:“不要再叫我先生,我已皈依佛门,叫我了情好了。”
“是,先生,只是......为何要放过潘连同?”方林兴接着又问。
“尘缘已了,万事皆空,由他去吧。今番引你来,只因有一段孽缘未结。我这里有一物,你拿去吧。”那僧尼说罢,转身打开一小小的柜橱,取出一本红褐色的笔记本递给方林兴。
“不要打开,你把它交给石岩就是了。”
“是。”方林兴低眉俯首,双手接过,深知此件物事的份量。
“还有,你自此以后也不要来了,就当没有这个地方,没有我这个人。”那僧尼极为郑重地说。
“是。”方林兴面露尊敬之色,再次俯首答应。
“你走吧。”僧尼最后淡淡地说。
方林兴对着那僧尼看了一眼,又低头注视手上捧着的笔记本良久,似有心事未吐,终于还是只说了一个字:
“是。”
然后,深鞠一躬,退出禅房。
僧尼双目透过窗棂,待方林兴的背影渐渐隐没在夜幕之中,方才转过头来,烛光下,面目从容淡定。
同一天晚上,病房里的潘连同趁着夜深人静,拔掉了输液器,偷偷溜出了医院。
那一天,夏珏和任小玉回到旅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周阿姨觉着两人情绪有点不对头,就问他们怎么的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别提了,周阿姨,遇到了那个人,他又疯了。”任小玉心有余悸似的说。
“那个人啊?”周阿姨有些莫名其妙的。
夏珏指了指207号客房说:“就是他,207号客人,方林兴,他又疯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见他一直好好的啊。”周阿姨有点不相信。
“你不信,等他回来就知道了,我得把大门锁上,一有情况咱就报警啊。”夏珏说。
这一夜,吃过晚饭,一直到了十点多钟,也不见方林兴回来,紧闭着的旅馆大门毫无动静。
夏珏在门卫室的床上一个人翻来覆去,心事重重,难以入睡。
过了零点,终于熬不住,才算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夏珏。
“深更半夜的,这是谁呀?”夏珏心里只想着来人大概是投宿住店的,忽而又记起了白天的事情,迷迷糊糊的神情清醒了大半,就抓起一件外衣披上,来到外面,心惊胆颤地隔着大门门缝向外面一看,却不成想来人是潘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