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珏俯下身子关切地问:“老婆婆,你还好吗?”
老婆婆点点头说:“还好,还好,死不了,死不了。只是小玉......”
“老婆婆,小玉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想这一定是他们搞错了,你放心,我来想办法。”夏珏说。
“你听我说,夏珏,你去找工商银行的李滨行长,他是我的老部下,有什么事情尽可以找他帮忙。”老婆婆用沙哑的声音说。
夏珏知道这样贸然去精神病院与任小玉见面,恐怕难以成行,于是夏珏就依老婆婆所言与李滨见面,说是受杨士红女士的委托欲去探望精神病院的任小玉。
杨士红就是小玉的姥姥的名字。
李滨得知夏珏的来意后,满口答应了夏珏的要求说:
“好的,夏先生,我想办法尽快安排,你听我消息吧。”
两人各自留下联系电话后,夏珏方才道谢离去。
新海市精神病院位于市区南郊,距市区约有七八公里,四周一片荒野,杳无人烟。
夏珏驱车来到精神病院的时候,已近黄昏,斜阳照在一片白色建筑物上,染上一抹殷红。
精神病院曲世德院长亲自出面接待了夏珏:“你好,夏先生,听说你是任小玉的男朋友。”
夏珏点点头:“曲院长,任小玉在哪儿?”
“不要着急,夏先生,待会儿你就会见到她,不过在见面之前,有一些注意事项需要给你说一下。”
“注意事项?”
“是啊,现在你女朋友的病情极不稳定,为了防止意外情形的发生,不允许你与她有直接接触,你明白我意思吗?另外......”
“怎么啦?”
“另外,见了面,她是否能认出你来,还很难说?”
“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防止她的狂暴行为,我们正在给她服用大量的镇静剂。”
“好吧,请带我去见她。”
话说到这儿,曲院长按响了桌上的一个通话器:
“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人走进了院长办公室。
“这位是高崎医生,是负责任小玉的主治大夫,高医生,带我们去见见病人吧。”
听到曲院长的吩咐,高崎医生面无表情,转身走在前面,夏珏和曲院长一前一后在后面跟随。
三人出了办公楼,穿过院子里的一道回廊,向南边一所孤零零的小楼房走去。
宽敞的院子里有花坛,草坪,高大的乔木,还有一些圆桌座椅等摆放其间。三三两两的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或站,或坐,或行,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偶尔也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或者护士穿行其间。
不过一进入这座小楼房,里面的情景则与外面大不相同。
长长的走廊两边是一间连一间的病房,铁制的房门紧紧关闭着,只有透过旁边的玻璃窗才可以看见房间里的情况。
毫无疑问,屋里关着的都是精神病人
之所以说这里的情景与外面大不相同,是因为这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人声,完全没有了院子里的平静。
有撞击铁门的声响,有野兽般的嘶吼,还有高亢的歌声,有低低的啜泣。
有的病人或许是听到了走廊里的动静或者是看见了他们几个人,就扑过来,把脸紧紧贴在玻璃窗上,整张脸扭曲变形,呲牙咧嘴,做出一副令人恐惧的表情。
夏珏显然对于眼前的情景,心里极不适应,但还是努力装出一副镇静自若的样子。
三人沿着木制楼梯来到二楼,刚到楼上,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是把夏珏吓了一跳。
惨叫声是从近楼梯口一间病房里传来的,夏珏透过那间病房的玻璃窗看见一个病人被绑在床上,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手拿着电棍猛戳着病人。
这间病房门虚掩着,曲院长一推门,对那拿电棍的医生厉声说:“请注意点。”
那医生见是院长,忙收手,一个劲儿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不要见怪,电休克疗法,治疗精神分裂症。”曲院长关上门,转头对夏珏笑着说。
三人继续向前走去,这时候走廊深传来一阵阵哀婉幽怨的歌声,周围一下子忽然安静了许多。
这是个女人的歌声,好熟悉的声音。
深秋时节的阳光
斑斑点点
洒在我的身上
她还是那么的温暖
那感觉
就像是你还在我的身旁
风中的野菊花
轻轻摇曳
就像是我还靠在你的臂弯
轻轻歌唱
歌声里
有一点忧伤
夏珏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那间有人唱歌的病房间。
隔着玻璃窗,夏珏看到了一个身材纤细的姑娘,白衣白裙,披散着长长的凌乱的黑发,背对着他,朝着另一扇小小的窗户唱着歌。
那小小的窗户外,正有一小朵白云正缓缓飘过。
尽管夏珏看不到那姑娘的面容,但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任小玉。
夏珏在酒吧间里听她唱过无数的歌,她的歌声优雅清纯,像是山间的溪水,像是轻柔的晚风,令人陶醉。
夏珏绝没想到,这一次却是在精神病院的一间病房里听她唱歌,而这一次,她的歌声同样深深打动了她。
但是夏珏却不忍再听下去了,他觉得那歌声就像是锋利无比的刀片,将自己的心一块块割碎了。
夏珏扑向玻璃窗,用力敲打着玻璃,大声喊着:
“小玉!小玉!”
那姑娘似是听到了喊声,歌声一下子停住了,身子一震,缓缓转过身来。
于是,夏珏又看到了那一张白净如雪,貌美如花,只一眼就令他怦然心动的熟悉的脸。
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姑娘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愫,是惊喜吗?是意外吗?还是什么?
夏珏说不清楚,但是夏珏觉得任小玉一定是认出了他。
可是这种感觉只是存留了那么一瞬间,然后,任小玉的眼神忽然变得呆滞起来,对于窗外的夏珏视而不见,好像那里只是一扇空空的玻璃窗而已。
任小玉就这样呆了一会儿,然后忽而摇摆起身子,跳起舞来。
只见她一会儿抬腿,一会儿摆手,一会儿转身,一会儿点头,翩翩起舞,那舞姿十分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