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成闲向来拿哭闹的小孩没什么办法，只能转移话题。
“大牛，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出去？”大牛停止了哭闹，他的眼睛一亮，“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越成闲疑惑地看着大牛，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不成想他真知道。
“我被吊在绳子上这段时间，有个人进来过。”大牛回忆着，“我看见他在这里摸索了好一阵子，就在中间那个台子上，没一会儿他就消失了。”
越成闲一脸疑惑地盯着远处的黑暗，“台子？什么台子？”
“你看不见吗？”大牛指着某一处。
“那里这么黑，我怎么看得见？”越成闲有些莫名其妙，“难道你能看见？”
大牛一脸茫然地看着越成闲：“不就在那儿吗？”
“眼睛这么好使？”越成闲嘀咕着，“那你带我去吧。”
大牛在前面带着路，越成闲跟在后面。也不知走了多久，还没有到大牛说的那个圆台，大牛觉得有些无聊，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越成闲聊起了家常。
“哥哥，你叫什么？”
“我叫越成闲。”
“好古怪的名字，怎么写啊？”
越成闲便拿出匕首，一笔一划地在面前将自己的名字写了出来。
“我不识字。”
“不识字你问什么？”
越成闲有些无语地收起了匕首，大牛嘿嘿地笑着：“虽然我不识字，但我能记得。”
说着，大牛就用手指一笔一划地将越成闲的名字写了出来。
“大牛，你今年多大。”
“六岁。”
“你家里只有爹娘吗？”
“还有个爷爷。”
“他们是干什么的？”越成闲步子太大，不自觉地就走到大牛前面去了，他不得不停下来等大牛。
大牛加快了脚步：“爹在山里打猎，娘给王老爷家做佣人，爷爷在家种地。”
“你呢？你是放牛的？”
大牛“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骄傲，“我每天五更就起来放牛了！”
越成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么小的孩子，五更就起来干活了。
“是自己家养的牛？”
“不是，我家买不起牛，放的是村口王老爷家的牛。王老爷一个月给我五十钱呢！”大牛摇摇头，旋即，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手：“坏了，我被人抓到这里来，王老爷家的牛指定是丢了！”
“活该，谁让你馋嘴的。”越成闲轻轻敲了敲大牛的头。
大牛的声音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办，王老爷肯定会叫我爹娘赔的！我爹娘哪儿赔得起啊！”
因为害怕大牛再哭，越成闲便哄他道：“不会的，王老爷的牛丢了，你不也丢了吗？他们一猜就知道你跟牛都让人拐了去，所以肯定正急着找你呢，怎么会跟你爹娘要钱呢？”
“真的吗？”大牛的眼睛泪汪汪的。
越成闲把头扭过去，不看大牛：“真的。”
“前面就是了！”大牛忽然一改低落的语气，兴奋地指着不远处喊道。
越成闲隐约见到前面有东西，他又加快了脚步。待到走近时，越成闲方才见到大牛所说的“圆台”。
“圆台”其实是个大缸，盖子就在一旁没有封上。缸口大概三人环抱那么大，差不多到越成闲的胸口。越成闲被里面啮食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借着火符的光，他看见里面密密麻麻，尽是些蠕动的东西，再仔细一看，那正是另一个房间地上的肉瘤中钻出的虫子。
那些虫子正聚在一团散发着腐臭的东西上，专心地啃食着。大概是受了火光的刺激，虫子们移了个地方，越成闲这才看清虫子们啃食的东西。
一团血红的东西。越成闲知道，那是人的尸体。
“咦，奇怪，这怎么是个缸？”
大牛绕着缸看来看去，越成闲忙叫住他。
“停！”
大牛更加好奇了，他想踮脚去看缸里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够不着。
“哥哥，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啊？”
腥臭的气味涌入越成闲的鼻腔，他赶忙将盖子盖上。
“你闻不着味道吗？里头是米田共。”
越成闲不想让大牛被吓到，便撒了个谎。
大牛脸色一变：“谁把米田共放这儿啊，是想熏死我吗？真缺德！”
“但是，我怎么好像闻不到味道了。”
大牛使劲嗅了嗅，但还是闻不到味道。
“真奇怪，会不会吃坏了什么东西？”
一阵“咔咔”的声音传来，越成闲警觉地后退两步。
“躲开！”
越成闲出声提醒道，大牛虽然不解，但也退到了越成闲身边。
“怎么了？”
正说话间，又是一阵“咔咔”声，然后是瓦片掉在地上的声音。
“缸，缸碎了！”
大牛指了指那大缸，又看了看越成闲。
“跑！”
越成闲当机立断，立马掉头就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
大牛一脸疑惑：“不就一缸米田共吗？跑什么？”
再次扭头时，大牛做出了和越成闲一样的决定。
“哥，等等我！”
越成闲偶然一瞥，发现大牛已经跟他并排了：“刚才怎么没见你跑这么快？”
“你不是说那缸里是米田共吗？怎么跑出来的是这些虫子？”
越成闲感到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尽力不去想那黏糊糊的东西在脚下爆开的样子。
“还有，不就是些虫子吗，我们为什么要跑？”
“虫子？”越成闲冷笑一声，还是没停下，“要停你自己停，我不拦着。”
照理来说，越成闲一介修仙者确实不该怕这虫子。但虫子实在太多了，刚才那些虫子啃食皮肉的速度，越成闲也见识过了，近乎是一息的功夫，那尸体就成了白骨。他或许是能杀死这些虫子，但他不愿意赌那些虫子不会在自己对付它们的时候把自己啃成一堆白骨。
大牛还真就停下了，一缸的虫子在他身后如潮水般涌来。
越成闲气得破口大骂道：“蠢货，你还真停啊？快跑啊！”
大牛喘着粗气：“我跑不动了。”
眼见虫潮越来越近，越成闲心中暗骂一声“倒霉”，往回跑去，他总不能就看着大牛被虫潮啃食殆尽吧？
“躲开！”
“火符，着！”
漫天的火光照亮了这个巨大的空间.
大牛瞪大了双眼，看着越成闲，这一刻，他觉得越成闲仿佛是天阙上下来的神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