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成闲被一阵剧烈的疼痛疼醒。
一睁眼是一盏明晃晃的烛灯,吊在破破烂烂的木制天花板上。
“娃啊,忍着点痛,我这是为你好。”
越成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却怎么也动不了。他的眼泪混合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模糊了视线,但还是能勉强看清眼前的人。
是个老婆子,她正用一把古怪的刀在自己的腹部搅动。
她每动一下,就有一阵风铃般的声音响起。
“娃啊,就快好了。”
老婆子看向越成闲,露出歪七八扭的黄牙。
“啊!”
越成闲想发出尖叫,周遭环境在瞬间剧变,剧痛也忽然消失。
头顶的烛灯变成了晃眼的整体反式手术灯,而老婆子也变成了几个穿蓝色防护服的人。
“医生!病人好像清醒了!”
一个略带紧张的女声响起,医生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手头的工作。
“继续缝合。”
越成闲的视线清晰了,没有泪水也没有汗水。
他看到自己的肚子被剖开,露出各种各样的器官,医生一会儿用手术刀,一会儿用镊子,在腹中动作着。
他能听见剪刀碰撞的清脆的声音,能听到医生沉重的呼吸声。
他惊恐的意识到,他是在手术过程中醒来了。
他发疯般地去尝试动一下,可自己的身体就像面条似的,一个肌肉都控制不了。
那感觉像鬼压床,却比鬼压床恐怖万分。
我是不是要死了?
越成闲又听到了风铃般的声音,晃眼的无影灯变成了烛灯。
剧痛从腹部传来,他感觉自己的肠子打了个结。
老婆子神情专注地俯身在他的腹部,用那把刀刻着什么。
“快好了,娃啊,就快好了。”
老婆子喃喃自语着,手上的动作不急不徐。
风铃般的声音渐渐在越成闲耳边淡去,他闭上了眼。
“医生!病人的呼吸急促,生命体征异常!”
女声愈发焦急,是刚才的护士。
越成闲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看见了戴着蓝色口罩的医生。
“你在听吗?孩子?只是术中清醒,不会有危险的,别慌张,别害怕。”
“手术很成功,缝合就快完成了。”
手术,什么手术?
越成闲思维渐渐迟钝,直至风铃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熟悉的疼痛感传来,但没先前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了。
“结束了,娃啊,都结束了。”
那老婆子看了他一眼,丢下个怪异的笑,手缓缓地抚在越成闲肚子上方的某个地方,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先是蚊子般的低哼,越成闲感到腹部涌过一股暖流。
低哼声渐渐变大,腹部的那股暖流好像冲淡了疼痛。
越成闲闭上了眼睛,老婆子的低哼声变成了护士惊喜的大叫。
“医生!病人生命体征又正常了!”
越成闲缓缓睁眼,无影灯不见了,视线被满满当当的人头挡住。
“孩子,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就眨眨眼。”
越成闲想开口,但感觉很困,他费力地眨了眨眼睛,医生对着外面叫了一声。
“39号病人家属,病人已经苏醒,请进来!”
“家属请叫病人的名字,让他保持清醒。”
“小闲!小闲!”
困意涌上心头,越成闲想要睡去,但感觉到有人在微微晃动自己的脑袋。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归来兮!归来兮!”
近乎哭腔的唱腔配合着风铃般的声音,让越成闲腹中那股暖意更甚。渐渐地,他睁开了眼,看见了穿着破旧白袍的老婆子。
那老婆子拿着一把奇异的刀,那刀尾部有个巨大的圆环,占了整个刀一半的大小。巨大圆环上又挂着数个小环,风铃般的声音想来就是圆环碰撞的声音。
老婆子疯了一般地舞蹈,嘴里重复着刚才的唱词,白袍上用线缝出的白蛇也好像活了过来,丝丝地吐着信子,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越成闲。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越成闲已经苏醒。
越成闲开口问道。
“你是谁?”
眼中的画面好像被冲进了漩涡重新拼接一样,他看到了熟悉的布满皱纹的脸,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小闲!你醒了!小闲!”
“是我啊,是妈呀!”
“你等着,妈去喊医生!”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女人神色焦急地冲出病房,没一会儿就带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回来。
“越成闲,是吧?”医生看了眼点滴瓶上的名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面容憔悴的女人,“记得我是谁不?记得这是谁不?”
越成闲点点头,“你是张医生,那是我妈妈。”
因为插着呼吸机,他声音有些小,张医生不得不凑到越成闲身边才能听到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