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的人心思各异,唯一心情畅快的就是兰因,他虽然不明白苏如锦为何突然依赖上他,但也没多想,毕竟她可亲口说了:喜欢兰因。
往后两天,苏如锦跟个小家雀一样跟着兰因,叶帷安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每每看向苏如锦,总是有股难以言喻的担忧。
是夜,寒风萧瑟,大街上鲜有人迹。
叶帷安在房中踱步,床上苏如锦正闹着兰因给她讲华炎的趣事。
这两日她没能再去看戏,叶帷安不准她出门,还总是忧心忡忡看着门外,她也不敢多问,幸而兰因陪着,倒也算有趣。
兰因看着苏如锦昏昏欲睡的模样,哄道:“苏神医早些睡吧,明日我再给你讲。”
“你为何总唤我苏神医啊?”
说实话,兰因自己也不想唤她苏神医,可是总顾忌些男女有别,想着等过几日,探了叶帷安的口风再说。
况且这两日,他瞅着叶帷安脸色着实难看,看来是不太认可他这个侄女婿。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苏神医想让我唤你什么?”
“唤鸢儿啊,你以前不都是这样叫我…”她嘟嘟囔囔说的不清不楚,睡了过去。
兰因只听见‘鸢儿’两个字,想必是她的小字。后半句倒是被叶帷安听了个仔细。
叶帷安身影被烛光打得昏暗,他蹙眉望着床上的人,深思这里面的联系,毕竟他是知道业暝也唤苏如锦,阿鸢。
所以……
兰因和业暝有什么渊源呢?
苏如锦睡了,兰因起身看见叶帷安正盯着自己,开口问道:“叶王,为何这样看着我?其实……我对苏神医,我…”
“你可认识业暝?”
兰因微愣,深思后摇头:“不认得。”
今夜的寒风比昨日还凌厉,屋头上的瓦有些松动的痕迹。叶帷安和兰因同时往头上看去,房门瞬时被推开,鸣珂急道:“来了。”
兰因和叶帷安于房内不动,四人持剑于门外满目警惕之色,楼下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声音渐近时,屋顶也逼近数十脚步声。
兰霄的人来了,人数比想象中要多。
房内,叶帷安护着苏如锦,兰因立在兰煜床边,两人手持长剑不敢懈怠。
但,杀手似是知道兰煜在此房间内,目的很是明确,根本不恋战,反而快速朝屋内逼近。不消时,屋外已传来打斗声。
鸣珂急声传来:“将军,不止是兰霄的人。”
还会有谁?
听罢,兰因和叶帷安瞬间警惕,与此同时破窗而入七八人,身手利落矫健,不像是豪门望族豢养的护卫,倒像是常年驰骋沙场的将士。训练有素,进退有度。
只是,为何一进门目标不是兰煜,而是苏如锦。
登时,十几道利箭同时往床上射去,叶帷安伤势未愈,再如何矫健也抵挡不住几十人的围攻,兰因半颗心连在苏如锦身上,处理完兰煜身边三两人,便往叶帷安身边赶。
门外四人也冲了进来,一时间屋内混乱一团。
“不对!保护兰煜!”
当叶帷安感受到杀手虽直冲苏如锦而来,却并没有寻机击杀,更是有下手的机会也故意没动手时,他明白了。
可为时已晚,话音刚落,淬了毒的箭便刺进兰煜胸膛。
得手之后,杀手迅速退出。
—
次日,屋内已收拾妥当。兰煜也彻底没了气息。
兰因脸色极差,却也要接受现实。他已有自己的打算,给兰煜送殓之后,他便集结剩下的人手,杀回兰家,就算死,也要为兰煜报仇。
叶帷安立于苏如锦榻前,陈棋宣正在给苏如锦把脉,脸色凝重:“今日脉搏极快,犹如……六岁小儿。”
陈棋宣心口恍若压了一块巨石,安慰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叶帷安摆摆手,让他先出去:“锦儿信任你,安锦阁的买卖,你自己好生操持。近日我会带她离开,若顺利,我们还会回来。若不顺,便再也不回来了。”
他声音低沉平稳,好似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面。
屋内的气压低到了极致,叶帷安和兰因都面色阴沉,兰因走到叶帷安身边,双手抱拳道:“叶王,今日吾就带家主离开北尧。下葬家主后,吾会杀回兰家,为家主报仇。”
“自投罗网,为你的家主陪葬?”叶帷安冷问。
“我……家主因我而死,我自不会苟活于世,定当杀回兰家,报仇雪恨,哪怕赔上性命。”
话未说完,兰因眼中已一片水痕。两人沉默之时,床上传来哼唧的怔忪声:“嗯……”
叶帷安听到声音,忙坐到床前,将她缓缓拢起:“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疼否?可记得……我是谁?”
“你是?谁呀?”苏如锦两只眼露出疑惑。
叶帷安心口忽疼,如被生生撕开,他的锦儿到底是……忘了?
一时间搓楞,拢苏如锦的手也渐渐僵硬,眼中哀伤泛滥一片,看得苏如锦心头一疼。
“哈哈,骗你的,叔叔抱。”苏如锦眼中忽然露出一抹欢笑,张开手就往叶帷安怀里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
苏如锦虽然觉得今日起床,脑袋空白一片,但是…只看了叶帷安一眼,便立马认出这个男人。虽然想不起跟他的过往,虽然忘记了两人之间的一切。
但是脑海中永远记着有人跟他说,这是你叔叔,他叫叶帷安。
是叔叔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叫叶帷安,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这三个字和这张面孔。
叶帷安冲她额头弹了一下,“瞎胡闹。”
兰因看着她艳如枝头海棠的面容,想上前告个别,又恐自己狠不下心离开,毕竟这几日,她一直跟着自己,把所有的偏爱和欢喜都给了自己。
她会扑在自己怀里,娇滴滴让他去买糖葫芦,会坐在他腿上托着下巴说:“喜欢你。”会把她的小手硬塞进自己手心,拱来拱去。
他不舍得走,他也喜欢她。
“兰哥哥,你站那干嘛?过来啊,你今日能不能带我去看戏啊?我在这屋里憋了两日,实在想出门。”
兰因站在原地不动,蹙眉看着她,掌心痒得很,却不敢迈进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