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锦抬头睨着他,呵呵笑了:“叶承萧,你的父皇杀了我的外祖,此血海深仇日日高悬心头,我如何会跟你走?”
说罢,跪在地上,从自己里层的裙摆撕扯下一块干净的绸缎布,紧紧包扎在楚然肩头。
不再去看叶承萧一眼。
叶承萧凝眉,拳头攥得咯咯响。
他咬着牙,俊逸的下巴扯出十分流畅的线条,眼神逐渐阴狠。
看着苏如锦和楚然两人亲密得凑在一起,看着她小手抚在别的男人身上,他恨不得立马杀了楚然。
可身边暗卫剩了不足十人,贸然出手很有可能会被反击。
况且,他更怕叶帷安追上来。
可又疑惑,为何打斗这么久,不见叶帷安出现。
若是叶帷安在明处,他尚且有些胜算,可现在,叶帷安竟不见了。
叶承萧感觉到一股寒意直面扑来,他这皇叔,从始至终就不是个善茬。
而且,刚才来势汹汹的那波杀手,训练有素,下手狠厉,刀刀致命。可见是个庞大的组织,这又是谁?
这些杀手为何要刺杀苏如锦。
他想不透这件事,愈发觉得不安,知道自己必须赶回华炎了。
可无功而返,他心有不甘。
他的太子妃,凭什么流连在自己的皇叔和西凉世子身边。明明他叶承萧才是位高权重的选择啊。
“锦儿,跟我走,我许你整个华炎。”
可笑至极。
苏如锦站起身,拨开众人,缓步走到叶承萧跟前。
她身量娇小,抬头才能跟他对视,两人目光相撞。
看着他痴情的双眸和叶帷安一般无二的凤眼,苏如锦嗤笑出声,伸出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叶承萧的暗卫讶异,却不敢阻止。他们亦知道这个女人是太子殿下的心头肉。
叶承萧被打得嘴角出血,却咽下口中的血腥气,缓缓回过头。盯着她娇弱的手心哑声问道:“锦儿,手疼不疼?若是你打够了才愿意跟我走,你别用手,我给你剑。”
说罢,将自己的长剑送到苏如锦手边。
苏如锦看着这柄青色长剑,在光照下泛着矜贵的质感。她熟悉极了,这是两人一起用过的剑。
可人已经不是当初的人。
痛道:“太子殿下,那日,我跪在你的东宫门口,求你救救我的外祖。若你那时应了,我们何至于此啊。”
叶承萧喉头哽咽,眼圈竟红了,双眼紧紧凝望眼前的女人,恐她消失。
苏如锦继续说道:“殿下,我们自小相识,相互依恋,本应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啊。我…”
苏如锦步步紧逼,字字诛心。
她就是故意这样说,她就是要让叶承萧后悔!让他体会爱而不得的滋味!
她更是要让叶承萧生不如死。
“太子殿下,若是当初,你打开了东宫大门。或许现在我们已经成婚,日夜厮守了,哪还有什么叶帷安,那还有什么楚然。”
叶承萧双目留下清泪,眉峰拧起,喃喃道:“别说了,锦儿,你别说了…跟我走,求你跟我走行么。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以后的日子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真的求你……”
苏如锦已经逼近到他跟前,她眯着眼睛,嘴角勾起好看的微笑,凑在他肩头低语:“承萧哥哥,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华炎帝死。”
叶承萧双肩无力地耸动,眼泪重重滴落在青石板地面。
“锦儿,别逼我……你别逼我。”
苏如锦轻声叹气,伸出指尖轻抚他的凤眼眉尾,眼中含泪道:“我当然不会逼你,承萧哥哥。只是可惜,你的父皇杀死的不仅仅是我外祖一家,他更是杀死了我跟你的爱情。”
说罢,在叶承萧想握住她手掌的那一刻,转身离开。
他抓了空,只看到一个弱小却决绝的背影。
他的太子妃朝别的男人走去。
叶承萧深深看着她,他何尝不后悔!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在恨自己,为何要把她拒之门外!
可木已成舟。
叶承萧收起眼泪,柔光变成狠厉,心里暗道:“锦儿,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哪怕再也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一寸一寸拿回你的身体。然后拼成一个完整的你。”
苏如锦没再回头。
叶承萧也消失了,带着不甘和怨恨,带着对苏如锦的走火入魔的执念。
这边,楚然还在流血。
苏如锦十分心急,朝业暝喊道:“高僧,麻烦给我们安排几间寮房吧,我需要马上给他缝合伤口。”
业暝身形萧萧,又开始捻他的黑佛珠。白袍干净到没沾染一丁点血渍,恍若谪仙端立风中,声音依旧清冷。
“请各位跟贫僧来吧。”
路上,苏如锦将四人从上到下摸了一遍,确认他们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这四人饮血重生,身体里仿佛流的是她的血,是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到了寮房,她不想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治疗,轻声道:“你们都出去,一个人都不要留下。”
业暝看了眼楚然,不动声色转身而去。
雁回不走。
楚然笑道:“先出去吧,你也受伤了,去清理一下。”
雁回眼中躲闪着水汽,习惯性地忍耐下心头的痛感,将万千情思压抑在嗓中,胡乱吞下,低头出了屋子。
楚然何等聪明,怎会不懂她的深情。
可小时在冰天雪地里,苏如锦如小鹿般懵懂的眼睛对视自己那一刻,就已注定他这辈子逃不出她那汪眼波深潭。
甚至因为这一眼,往后的十年,他活在自己编制的牢笼里,舔着包裹刀片的糖糕,甘之若饴。
“我治病有个规矩,你得闭上眼,或者我蒙住你的双眼。”
楚然眼中仿若含了星辰大海,亮晶晶得,倏然觉得,这一剑挨得颇值当:“那小锦蒙住吧,我怕我会忍不住睁眼看你。”
苏如锦眼底微红,赶忙低头找丝带,睫毛的阴影遮挡住她眼中的情绪,却勾得楚然挪不开视线。
她取出一根白色长丝带,轻轻围在楚然眼上,双手绕过他的脑袋,在后面系成一个蝴蝶结。
楚然呼吸顿滞。
他虽看不见,却能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她身上的香气和热度,就在离自己鼻尖不过十公分的位置。
他忍不住吞咽口水,手也攥紧了身下的衣裳,大气不敢出。
她娇软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给你把衣服脱了,你忍着点疼。”
楚然嗓子仿佛瞬间哽在一起,浑身僵硬,好不容易才发出沙哑的一个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