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荡荡摇了半个时辰,还没到杜府,又是晌午。
苏如锦十分困倦,实在睁不开眼了,一头栽到叶帷安的怀中,蹭来蹭去半天,终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叶帷安黑着脸,眼底的欲念愈发浓重,却还要半搂着她不让她掉出去。
苏如锦嘟着嘴不乐意,身下有个东西一直顶着她,让她睡不安稳。
伸出手去扒拉,却越扒拉越膨胀,半眯着眼不悦地看着叶帷安:“你就不能软一下!”
叶帷安无奈,看着怀里不讲理的人,只能换个姿势躲着,尽量让她睡得平稳些。
看着怀里这人渐渐睡去,才叹了口气,自己强忍着胀痛,想些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到了将军府已是午后,苏如锦睡得有些神志不清,躲在叶帷安怀里,嘟囔着不愿意下车。
叶帷安一手搂着她,一手给她整理有些凌乱的发髻,轻声哄着。
“锦儿,我们到了…”
“锦儿,清醒一下…一会儿人家杜将军就出来迎接了…”
“你再不醒,人家都要笑话你了…”
苏如锦听着叶帷安在低声哄她,却烦得要命,恨不得给他一拳。猛地起身,朝叶帷安脖子上狠狠咬去。
“嘶……”
叶帷安忍受着脖子上传来的痛感,竟笑出来:“你要是有力气,留着晚上使吧,不要一到晚上就装睡…”
苏如锦脸色一红,不由得加深力度【看我给你吸个万里长城,丢光你的脸!】
叶唯安感受着颈间传来的酥麻,眉头微皱,好不容易平下去的地方又升起弧度,只能歪着头躲她的尖牙和软舌:
“嗯…锦儿别吸了乖。手拿开,不要乱摸。这是在车里。苏如锦你越发过分了!嘶…好好好我错了,你快松手,别捏了。”
半晌不见两人出来,车厢外四人等急了,见杜将军府马上就要开门,乌月心里暗喊:
【主人,在里面干嘛呢,快出来!你再不出来,我们就掀车帘了!】
苏如锦听见乌月的心声,反应过来松开口,正擦着嘴中拉扯出的细丝。
乌月就从车帘外探进脑袋:“杜将军要来……啊!主人,你俩干嘛呢!这是白天啊!”
“滚。”
叶帷安厚重低哑的声音响起,乌月红着脸又缩回头。
其他三人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地相视一笑:虽智力不足,幸勇气尚可。
苏如锦被吓了一跳,立马怂了,收回嘴巴,红着脸整理裙摆。
叶帷安揉了揉满是口水的脖子,抻了抻衣领挡住被小狗咬的痕迹。
笑道:“又怂又不老实。”
两人整理好衣袍下车,立在门口,一脸不苟言笑,模样十分正经。
杜将军出门迎接:“这位就是苏神医?果真是一副世外仙人的模样…在下杜尘山,有礼了!叶将军快请进!”
几人进到将军府前厅,落坐喝茶,客气几句。
苏如锦便进入正题:“杜夫人病了一个月,定有其他医官相看,作出何解?”
杜将军面带羞愧:“有医官诊过,但也只是开了妇人产后通用的方子,眼见着没什么疗效…”
苏如锦不解:“为何不再看!这妇人生产后身体极为虚弱,可马虎不得。”
杜将军摩挲着茶杯,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屏蔽其他人后开口:“天下哪里不是这样,男女有别,大夫们宁治十男子,不治一女人。来了也只是隔着床幔看一眼……”
苏如锦来自21世纪,男尊女卑她尚能理解,可是人命关天还要男女有别,她无法理解!只觉得这是草菅人命。
忍不住抓紧了衣袖,有些气愤:“就没有女医么?”
“女医甚少,前日宫里伺候娘娘们的女官来看了一眼,说是…晚了,没的治了。”
杜将军双眼已红,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悔恨。竟突然起身下跪:“请苏神医救救我家夫人!”
叶帷安托起杜将军。
苏如锦眼中明暗不定,心中澎湃着种种情绪,却最终只能化为淡淡的一句话:“我先去看看杜夫人吧…”
苏如锦走在将军府的长廊上,见两边各色菊花开得异常烂漫。杜将军在前面引路:“吾家夫人极爱菊,她喜欢菊花的贞洁坚毅……”
贞洁?要人命的贞洁?
苏如锦苦笑一声,不愿回话。
乌南、乌月抬着她的药箱,轻轻放在杜夫人房门口,两个丫鬟将药箱抬进去,其余几人在门外等候。
杜将军看着这个药箱惊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药箱,苏神医果然是高人!”
叶帷安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苏如锦进到屋内:“所有人都出去。”
随后冷眼望着被层层纱幔遮挡住的床,心酸不已,这哪里是床,这明明是一口活棺材。
乳母、丫鬟轻声退出房间。
房内只留下苏如锦和床上奄奄一息的杜夫人。
苏如锦拉开床幔,努力让光线照进来,床上肉腐之味更浓。
正要解开被子,被杜夫人一把拉住,苍白的手冒着冰冷的青色,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是我家将军让你来的么?姑娘,你十几岁的年纪,还是别看了,别吓着你…”
苏如锦知床上之人不信自己能治好她,毕竟自己看起来像个未及笄的孩童…
苏如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慨和怜悯,哄骗道:“我不是什么小孩子,我是杜将军请来的仙姑…”
杜夫人松开手,恍惚呢喃:“仙姑?是救回叶将军那个太玄仙姑么?”
苏如锦点头。
杜夫人这才又陷回枕头,双眼无助地盯着上方,眸光中没有一丝想活下去的期盼,反而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羊,等待着死亡的倒数。
作为医生,苏如锦有些气她的堕落。慢慢扯开被子。
惊讶占据了理智。
眼前,被褥上的污血有些凝固了,有些刚沾上,一坨坨血垢惨不忍睹…
腐烂的气息就是从这里蔓延出来:产后撕裂没有及时缝合,已经脓肿感染。烂肉伴着鲜血,是这口活棺材里唯一能证明女人还活着的证据…
苏如锦眼神冷到想杀人,难道这女人为了一丝丝名声,就能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苏如锦深咽下一口气,望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女人冷冷开口:“杜夫人,为何不及时医治,让自己沦落至此?”
杜夫人眼角落下泪,呆呆望着床头新鲜的紫菊:“宁死,此疾不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