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苏如锦脑袋一片昏沉,眼皮无力,只能堪堪睁开双眼。
入眼是一处木屋,堆着些草料木块,虽简陋却干净利索。她挣扎着起身,骨头被坚硬的地面咯得生疼。
“嘶…真疼…”
我的妈呀,怎这么多孩子?苏如锦倒吸一口气:周围足足有10几个孩子,昏睡在地上,小的刚蹒跚学步的年纪,大的也不过十岁出头。
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苏如锦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忙倒下装晕。
“张镖师,您看,这就是本月掳来的孩子。5男6女!”
“怎多了一个女的。”
“北境那周老鸨子要个皮相好的伎子。昨日临时抓来的,您看,妖艳的很!”
“果真果真,是个当魁首的料。你心里有数,这得加钱才卖!”
“小的明白。三日后咱们这队启程北边境,还是跟以前一样,灌上蒙汗药塞进车厢里,这一趟定能多得个百十两银子…嘿嘿。”
“这事千万别被镖头知道,否则…”那所谓的镖师厉声吩咐。
“您放心,前一阵镖头受伤,一直高烧不退,现下都开始说胡话了。”
声音随着关门声渐弱,屋内恢复安静。苏如锦重新睁开眼睛,揉着自己的胳膊。其他的孩子都还在昏睡,苏如锦看见桌子上摆着几个瓷瓶,怕不是每隔一段时间,这歹人就进来喂一边蒙汗药吧。
但,我这身体莫不是能抵抗这毒药?
来不及细想,苏如锦俯着身子跑到门口,外面上了锁根本推不开。只能找来一根粗长的棍子,对着门砰砰怼起来。
那门板子丝毫没有松动,反而引来了外面人的注意。
有了,苏如锦脱下自己的外衣,将破草堆摆成人形,又将衣服罩在上面。放在旁边一个女孩的身后半遮半掩。
咚咚咚!又开始敲打,门外果然传来刚才那男人猥琐的声音:“难不成是孩子醒了?”
那男人贼眉鼠眼,只伸进来一个脑袋,看里面孩子都还在昏睡,又数了数一个不少。刚想关门,就被苏如锦朝着脑袋狠狠砸了一棒子。
那歹人踉跄着捂着头退出门外,苏如锦赶忙追上又补了一棍子,终于倒下。
怕他一会儿苏醒,苏如锦使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拉进柴房里,随便找了柴火稻草盖在他身上,又拿起桌子上的蒙汗药对着歹人的嘴猛灌。
没三天绝对醒不来…
苏如锦小心翼翼推门出去,眼见外面是一个好大的园子,但却见不到人,只是房子众多,每一个上面写着:北壹号、北贰号、南壹号…
苏如锦偷偷戳开窗户的油纸,见屋子里面堆放的都是物资,每一间都整齐有序,每个箱子都贴着封条。
看来还是个管理有序的镖局。
苏如锦正想着,背后响起疾言厉色的声音:“你是谁!怎在此闲逛!”
苏如锦吓的一身冷汗,赶忙举手求饶:“官爷,我是镖局里找来的大夫,来治镖头的恶疾!”
“呵呵,开什么玩笑。小小女子…咱们总镖头请了这周围所有镇上德高望重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你再胡言,我就砍了你!”
苏如锦现下无语,这人竟挺聪明,那只能出个损招了,毕竟保命要紧,随即转过身,一脸傲慢:“大胆!我是…总镖头请来…冲喜的镖头夫人!”
持刀的男人一下子犹豫了:这…这老爷怎么找了个磕巴来冲喜!
眼前这男人眼神略带疑惑,苏如锦又装模作样开口道:“也罢,我也…不想给将死之…人配阴魂!你这就…杀了我,我也算死的磊落!”
那男人听闻此话,忙放下大刀。作揖道:“在下冒犯了,请您先跟我来,我带您去见总镖头!”
苏如锦点点头。跟着这男人离开园子,才发现这里只是储藏待押送之物的仓库,前院才是整个镖局的核心。
这前面的园子中尽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有的赤着上身练刀,有的来来回回搬货,有的脸上身上都是疤痕,看来这押镖果然是刀上舔血的买卖。
每路过一个人身边,那人就恭敬抱拳作礼:“张教头!”,然后一脸狐疑看向苏如锦。
苏如锦无视一众男人的目光,紧紧跟在张教头后面。
“小姐,这是我们老爷待客的前厅,请您少坐片刻,鄙人这就去请老爷前来。”这张教头十分客气有礼,倒让苏如锦心里稍安一些。
里屋内。
张教头犹豫着开口:“老爷,外头来了位小姐。说是…说是您找来给少爷冲喜的…正在前厅等候。”
面前的老爷虽一脸疲惫伤心,却难掩儒雅高贵,看起来不像做这凶险买卖的江湖之人,倒像个教书的!
这老爷听到张教头这样说,马上皱起眉,随即缓缓开口:“恁放屁!我踏马能干这种缺18辈德子的混蛋事,格老子的,滚!!滚滚!!给我把那胡咧咧的妮儿打出去!她莫不是看我儿要死了!想来看笑话咧!”
张教头似是习惯了如此暴躁的老爷,平心静气道:“可这小姐的模样、说话的语气、行事的做派,都是咱们少爷所喜欢的模样啊…”
……屋内瞬间寂静。
暴躁老爷眼里有了点神采:“快快有请,哦不是!我快快前去拜会!快走快走…”
暴躁老爷姓张,名张志远!
四代单传,因家底殷实儿子样貌又出众,总是有媒婆上门说亲,可每次都被张少爷推辞出去,一会说眉眼不对称,一会说嘴巴太厚,一会又说头发稀疏……所以这到了快议亲的年纪,还从未谈过情说过爱。
往日,张老爷甚是为难,总是在酒后敲打儿子:“小子,难不成还想找个你母亲、我娘子这样的天仙配你不成?啊我呸,你眼光忒高咧…你不如降降标准…否则你要打光棍哩!”
……前几日,张少爷走镖,被土匪伤及内里,伤口久久不能愈合,近日更是化脓发烧,大夫们都说:少爷怕是不行了。
张老爷边正衣边回想起这几日的遭遇,唉声叹气。
换上一身灰褐色绣八宝纹的丝绸外袍,迈着稳健的八字步,张老爷一身浩然正气走到前厅,抬眼就看见一个纤弱的身子坐在客椅上,发髻简单玲珑,脖颈修长洁白,侧脸瞧,这孩子翘鼻杏眼,十分耐看。
果然,是他儿子喜欢的类型啊!!
苏如锦忐忑地坐在椅子上,不断想怎么圆谎。正急的不知所措,耳边响起浑厚慈祥的声音:
“儿媳妇啊,儿媳妇,你可算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