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喧闹的青楼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客人和妓女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
主要是大理寺威名凶悍,要真是闹事被抓进去的话,哪怕是只关上几天都得扒上一层皮啊。
秦汉扭头对身旁的老鸨说:“你派人把大门给堵住,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然后领我去案发之地。”
“好的,官爷!”
老鸨点头,连忙叫来几个打手把大门给堵住了,紧接着便把秦汉和林丽往楼上引。
进入二楼一个装潢典雅的房间,秦汉跨过客厅,进入到了卧室中。
一进入卧室,他便看见一名容貌秀丽的女子正坐在地上,双手被粗大的麻绳捆缚着,她身后是两名凶神恶煞的打手。
女子面色苍白,清泪止不住的从脸颊落下,看上去格外憔悴。
秦汉的目光又移到了床榻上,看见了一名胸口插着一柄匕首的男人。
这男人双眼瞪得浑圆,看上去满脸不甘。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秦汉指向跪在地上的女子和床上的尸体问道。
“回官爷的话,地上的这女人是我们银凤楼的头牌,艺名叫玉酥,床上的那男人是她的恩客,名叫周文奇。”
“情杀?”
秦汉扫了一眼随意道。
“不!”
玉酥忽然大喊起来,“我没有杀害周郎!”
“没有杀害?”
秦汉露出微笑,指向远处的尸体问道,“你没有杀害周文奇,那他是被谁杀害的?”
“若他是被旁人所害,你与他共处室内,怎么会发现不了?你告诉我。”
“我…我…我……”
玉酥磕磕巴巴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只是重复说着:不是我不是我。
秦汉皱眉,知道无法得到多少信息了,便扭头看向老鸨道:“发现命案的人是谁?”
“是玉酥的侍女小翠。”老鸨恭敬回答。
“领着我去见她。”
说完这句话,秦汉又对林丽吩咐道:“你查验一下现场,里里外外都不要放过。”
“这是自然。”林丽笑着点头。
秦汉随即跟着老鸨走出了房间,在楼上找到了一名战战兢兢的女子。
从衣着打扮上来看,这名女子的打扮不算华丽,只是穿着布料粗劣的青衣。
“你就是小翠?”
“是,大人!”
小翠战战兢兢地起身向秦汉躬身行礼。
“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房间里出了命案的?”
“就…就在刚刚。”小翠怯生生回答道。
“你进入房间的时候可有异常?”
“没有,只有姐姐她和周公子躺在床上。”小翠连连摆手。
“是吗?”
秦汉微微点头,正准备回房间,便看见不远处一处房间内窜出来了一个白衣公子。
“玉酥玉酥!”
他边走边喊,看上去没有丝毫富家子弟的贵气与沉稳。
“李公子啊!”老鸨连忙拦在了他前面,“玉酥沾了命案,你暂时还是先自己待着吧。”
“我不要,我就要见玉酥!”李公子胳膊一甩,便要闯进房间内。
秦汉伸手拦在他面前抱拳行礼道:“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啊?”
李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秦汉,不屑道:“你是何人也敢来管我的闲事?”
秦汉反手拿出了大理寺的令牌。
“在下目前在六扇门任职,不知能否管李公子你的闲事啊?”
李公子眉头一皱,却还是抱拳行礼。
“在下李俊光,是大理寺丞李光禄家中子弟。”
“哦,你居然还和大理寺丞李光禄有关系?”
“是的,按辈分来说,他是我三伯。”李俊光得意地点了点头。
秦汉笑而不语。
这李光禄是大皇子麾下的人,自从上一任大理寺丞王岳死了之后,大皇子便把这李光禄给提拔了上来。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李俊光还是大皇子麾下的人。
但这现在牵扯了命案,所以秦汉暂时没有打击政敌的心思,也就没有故意找麻烦了。
“不知你和玉酥姑娘是何关系?”
秦汉向李俊光询问道,李俊光听到秦汉的询问,不由露出尴尬的笑容。
“我是玉酥姑娘的恩客,但是近些日子我已经在筹措银两准备为她赎身了。”
“是吗?”秦汉点头,“那我怎么还看见你从其他姑娘的房间里面出来?”
“这…这是因为……”
李俊光低下头,用极不情愿的口吻说,“我和玉酥姑娘最近闹了一点矛盾,所以我便故意前往其他姑娘那里留宿,结果没成想,她居然也接其他的客!”
说到这里,李俊光脸上流露出了愤怒。
“早知如此,我便不筹措银两给她赎身了!”
听到这话,秦汉示意李俊光站在门外,随即便进入了房间内。
一进入房间,林丽便迎了上来。
“查的怎么样了?”秦汉问。
“有点头绪了。”
林丽领着秦汉来到了床前,用手抬起了尸体的脖颈,向他展示了一道勒痕。
“公子你看,虽然他胸膛的伤口是致命伤,可是脖颈处却有一道勒痕,从死者的面目来看,他生前一定进行过反抗。”
“如果是一个女子将他绞杀的话,那么这女子要么格外强壮,要么便是身材高大。”
“但无论从哪一点来说,玉酥姑娘都不符合。”
杨丽紧接着举起了尸体的手掌,向秦汉展示指甲缝里的那些血肉。
“而且我也确实发现了反抗的痕迹,找到了一点皮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玉酥姑娘手臂上确实有抓痕,而且看上去像是男人所抓。”
林丽如实回答,秦汉听到这里头都快大了。
这样的话绕来绕去,嫌疑不又绕回玉酥身上了吗?
他走到玉酥面前,微笑问道:“说说看吧,你的手臂上为何有抓痕?”
玉酥眨了眨眼,眉头紧锁,似乎正在思索。
“我…我不知啊!”
她啜泣道,“昨天我手臂上还没有这抓痕的,今日一早醒来才有的,但是周郎真不是我杀的!”
“人死在你的房间内,是被人活活勒死的,而且他死前有过反抗,指甲中还残留着凶手的血肉。”
秦汉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而你又恰好被人给抓伤了,可却解释不出到底是谁抓伤的,这话是不是疑点太多了?”
秦汉每说出一句话,玉酥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我真的不知道!”
玉酥再次流下泪来,“昨日我饮过一些酒后便早早上床睡了,一觉醒来,周郎便死在了我的床上。”
“一切事情我真的不知啊!”
听完玉酥的话,秦汉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吩咐站在玉酥身后的打手道:“别绑着她了,把绳索给解开。”
“是,大人。”
打手们不敢怠慢,连忙解开了玉酥的绳索。
玉酥连忙拜谢,秦汉只是伸手示意让玉酥坐在客厅的凳子上,待她落座后便再次发问。
“你说你饮下一些酒之后就睡了,当时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感觉?”
玉酥低头思索,“当时感觉有点昏昏的,好像喝了很多酒一样,但是我只喝了两三杯。”
林丽走到秦汉身旁耳语道:“听上去像是有人给她下了蒙汗药。”
她气息温热令秦汉的耳垂有些发痒。
但此时他没有那个心思管这些,而是指向桌上的酒壶问:“你喝的可是这里面的酒?”
“是的。”玉酥点头。
秦汉连忙拿起酒壶倒了一杯,交给了林丽。
林丽也不含糊,伸出粉色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酒液。
可是舔了一下,她的眉头便微皱了一下。
“没有蒙汗药的味道。”她在秦汉耳旁低语。
“真是奇了怪了。”
秦汉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从目前得来的种种线索看,玉酥仿佛就是杀人凶手。
但唯一的疑点是,如果玉酥真的是杀人凶手的话,她为什么不逃走反而和尸体睡了一夜。
这不符合逻辑,总不能是她喝醉了,所以忘了之前杀人的事情,安然自得的躺在尸体旁睡了一觉吧。
她要是有这心理素质,还至于像现在一样哭哭啼啼的?
但要是不是她的话,凶手又会是谁呢?
秦汉忽然止住了脚步,扭头向玉酥询问道:“你认识李俊光吗?”
“李公子?”
玉酥擦了擦眼泪回答,“近些日子他提出要帮我赎身,但是因为我喜爱周郎的缘故,所以便拒绝了。”
“是吗?”秦汉微微点头。
他隐约觉得,脑海中浮现出了点点线索,但就是无法将这线索把握住。
“把小翠和李俊光都给叫进来。”
秦汉扭头吩咐,末了又补充一句,“还有把昨夜和李俊光待在一起的妓女也给叫进房中。”
“是!”
两名打手连忙跑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小翠和李俊光便一同进入了房内。
片刻后,一名身着粉衣,面色俏丽的女子也一同走了进来。
待到她进来后,秦汉才开口询问道:“你叫什么?”
“回大人的话,小女子名叫粉莲。”
粉莲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或许是提前从老鸨口中得知了秦汉身份的缘故。
“现在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是,大人。”
“昨天李俊光可是一直跟你待在一起?”
粉莲脸颊微微一红,轻轻点头。
“是的,大人,李公子昨夜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没有离开片刻。”
李俊光听了,只是把玩这手上的折扇显得风轻云淡,看上去没有丝毫紧张。
这时秦汉用扭头看向小翠。
“小翠,你昨晚在哪?”
见秦汉看向自己,小翠赶忙回答。
“昨晚周公子进入小姐房间后,我便一直伺候在门口,等到入了夜,我才回了自己的住所。”
“周文奇为何要进入房中?”
“奴婢不知。”
秦汉感觉此案疑点颇多,只是一时之间无法理清楚头绪。
首先一点,如果周文奇是在玉酥入睡后进入房中的,那样的话,他为什么没有选择离去?
而是选择停留在了房中被人杀害?
第二点,他被杀害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如果是在小翠回到住所之前,那么门外的小翠为什么没有听见?
如果是在小翠回到住所之后,那么凶手进入房中,怎么一时之间用绳索勒住周文齐?
难不成凶手是先用刀趁着周文奇不备刺破了他的心脏,然后再用绳索勒死的?
可是这样不就多此一举了吗?一刀刺中了心脏,就算是神仙也得死了,为什么还要用绳索勒死?
本来听了玉酥的共词,秦汉是怀疑,李俊光出于感情的目的杀害了周文奇。
但是他又有粉莲提供的不在场证明,既然如此,那么谁有这个嫌疑呢?
秦汉的目光转移到了小翠身上。
“你说夜深之后,便返回了住所中,可有人作证?”
“当然!”小翠点头,“我们这些奴婢不如小姐,都是住在一起的,大家都能给我作证。”
“那周文奇进入房中之后,你可曾进入过房间?”
“没有,因为小姐经常和周公子会面,有时会说些亲密的体己话,所以我从来不进入房中,而是站在门外。”
小翠又指向大门的方向,“若是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其他奴婢,有些人也等候在大门外,她们应该看见了我,直到我在门外站了半夜。”
“嗯,我知道了。”
秦汉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如果小翠所言非虚,那么把玉酥排除在外的话,这完全就成了密室杀人案了。
如果不排除在外,那玉酥就是毫无疑问的凶手。
这时秦汉脑海中又回响起了玉酥的话,她饮酒之后便早早睡下了……
秦汉连忙来到桌旁,将桌上的小杯拿了起来,一个个端详了起来。
最终他在一个杯子上找到了淡淡的口红印,其中还有点点酒水。
“你来尝尝这里面的酒水。”
秦汉将杯子递到了林丽面前,林丽接过杯子,用手指沾了一点杯中的酒水,放入了口中。
她刚一品尝到手指的滋味,双眼顿时一亮。
“这是蒙汗药的滋味!”
“玉酥还真是被下药了?”
秦汉拿过杯子端详起来,他之前便隐隐有猜测,如果玉酥真的被下了蒙汗药,而壶中的酒水没有的话,那就只有杯中有可能有了。
但唯一的问题是,下药之人怎么会知道,她会用这个杯子喝酒,又是怎么让玉酥无法察觉到杯子下了药的?
要知道蒙汗药可是粉末,肉眼能够轻易看见。
想到这里,秦汉扭头看向了玉酥。
“你平常饮酒只用这杯子吗?”
“不是的,大人,我使用杯子从不固定。”
玉酥的话一出,顿时便给这桩案子又添上了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