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接连下了三日,哀嚎声响彻天际。
“这人好好的,怎么就……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说话的女人捂着胸口,恰好眼泪落下,好不惹人怜惜。
“哎呀,你别哭了,别哭了。”另一个女人瞧见忙从身上翻纸,可奈何翻遍全身上下的口袋,也没找到一丁点纸屑,“我弟弟也不想看见你这样,别哭瞎了眼睛。”
“我难过啊,他这才刚出狱不久,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呢。”易橙抬手随意擦了擦眼角,但刚擦完,眼泪又落了下来。
周围不少人向她投来了怜惜的目光,他们穿着黑衣,胸前统一戴着白花。
“易橙命可真苦,好不容易等到萧井出狱,这才不到三个月,萧井就出车祸死了。”烫着小卷的女人连连叹气。
身边的男人闻言,靠近她,小声说:“可不是,留下一个女儿和一堆赌债,要我啊,早想一头撞死在那棺材上了。”
“哦,对啊,我都忘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女儿呢。”女人想了一会儿,最后放弃,问道,“叫什么来着?”
“萧槿榆。”男人声音很低,裹了裹身上的棉服,“今年刚上高一。”
“好熟悉啊,有点印象。”女人四处瞅着,“她人在哪呢?”
男人指了指,“那呢,手上拿着白花的那个。”
女人打量了好半晌,不满地皱了眉,“她干什么呢?亲爸死了,一滴眼泪都不流的吗?白养她这么大了。”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况且萧槿榆离他们也不远,自然听见了女人的话。
“你小声点,谁说难过就一定要掉眼泪呢。”男人拉了拉她的胳膊。
女人正要反驳出声,却猝不及防和女孩视线相撞,她看着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顿时有些心虚,这才堪堪闭上了嘴。
葬礼结束,一些亲朋好友装模作样的安慰了几句,萧槿榆站在易橙身旁,默不作声。
天色渐暗,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有点冷,但还可以忍受。
“易橙,我弟弟欠下的赌债,都还清了吧。”萧情仪赶忙摘掉了衣服上别着的白花,随手丢在了地上。
易橙闻言,眼眶又红了,“没呢。”
“怎么可能?”萧情仪几乎是脱口而出,“赔偿款不是下来了吗?六十万呢!”
易橙眨了下眼,随后眼角又滑下了一滴眼泪,“你弟弟借的是高利贷,除去本金还有利息呢。”
萧情仪神色有些不悦,“那还差多少?”
“二十万。”
雨停了,垃圾桶里丢满了白花。
“小鱼儿,赶快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呢。”
地上摊放着一个行李箱,易橙脱掉身上的大衣,将散落的长发盘好,开始翻找银行卡。
“妈妈,我们真的要走吗?”
萧槿榆站在门框边,看着忙碌的女人。
“当然,不走还留在这干什么,等着萧情仪找我们要钱?还是等着那个小三带着她的儿子和我们争赔偿款?”
易橙终于翻到了银行卡,塞进钱包后,继续收拾衣物。
“小鱼儿,你爸爸死了,那是他命薄,他怪不了任何人,我做到这个份上,他们一家该放过我们两个人了。”
萧槿榆没说话,环视着这个破到极致的家。
“还愣着干什么?快收拾你自己的东西去。”
易橙终于受不了,催促了一句。
一小时后,看着这个空荡荡,墙皮掉的差不多的破屋子,易橙拿起了床头的相片。
“萧井你真不是个东西,出狱还不消停。”易橙强忍着愤怒和恶心,“我的金项链和金镯子,你居然偷了送给那个小三。”
易橙下午见到蒋静婷脖子上和手上戴着的东西时,差点没忍住将她给撕碎。
“你既然那么喜欢她,当初吃牢饭时,为什么不同意和我离婚呢?”易橙突然一笑,心中了然,“哦,你是想让我继续给你还赌债,对吧,你怎么舍得让那些要债的人去骚扰蒋静婷呢。”
砰——
相册被易橙丢进了垃圾桶,再也不愿意看一眼。
“小鱼儿,你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萧槿榆点头,看着窗外的月亮,第一次发现它那么亮,那么圆。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好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