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后宫的嫔妃们纷纷听闻了各自宫人禀报的后宫流言消息。其一,咸福宫请了太医,传言敬嫔得了急症;其二,敬嫔昨日去给皇后请安,在坤宁宫的雪地里站了半天,受了冻,寒气入体,故而请了太医;其三,咸福宫的一名宫女得了急症,被移出了咸福宫。
“你说什么?”
因要处理宫务,即便怀有身孕也不能睡懒觉而必须早起的皇后,在梳完妆后正听着香桂禀报后宫诸事。听到这些传言时,皇后瞬间大怒。
“娘娘,现在宫里都在传昨儿敬嫔来请安,您拒见,还任由宫人作贱敬嫔让她在雪地里站了半天受了冻,寒气入体伤了身子……娘娘,现在怎么办?这外头传得有鼻有眼的,还有宫人说昨儿敬嫔回去时半道上晕过去了,还是青芷叫了人把敬嫔给抬回去的……”
香桂是真心焦急,虽然这事是事实,但这传成这样实在是有损皇后娘娘的贤名啊。
“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是谁传的?”她已经将昨天坤宁宫发生的事按下了,昨儿一天都没传起来,今儿竟一早就传出来了。
“不对,是敬嫔那贱人,定是那贱人让人传的。贱人果然是贱人……”
皇后根本就没觉得自己让人传锦瑶得急症有什么不对,反而是恨锦瑶将事实传出来。
“娘娘,会不会是昨晚太医……”
关于昨天给敬嫔派太医请平安脉的事,皇后娘娘一直拖着,直到宫门快下钥时才让小太监去传太医,而且还让说是敬嫔得了急症。当时她心里就觉得不妥,白天里敬嫔都明目张胆地反击,皇后娘娘让人传敬嫔得急症,敬嫔那样激烈的性子又岂会听之任之不反击。果然,今早就有皇后娘娘作贱敬嫔的流言传出,印证了她昨儿的担心。
只是她人微言轻,皇后娘娘自怀上这胎后越发固执偏激,听不得劝。偏偏莲籽那丫头在一旁怂恿。
“对了,昨晚给敬嫔请脉的太医没来复旨?”
听香桂提起皇后也想起太医的事。只要太医来,她就能将假急症变成真急症,同时还能给敬嫔扣上个隐瞒病情推宫女顶替欺君罔上的罪名。到时什么她作贱虐待嫔妃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娘娘,这会儿尚早,太医还未上差呢。”
太医院的太医官职低微,不参与政事,自然无需早朝,除了轮值太医之外,除非有传召,其他太医皆是按时上下差。这会儿宫门刚刚开启,距离上差还有些许时辰。
“还没上差?”皇后显然也想起了这一茬,“你速速派人去太医处候着,那太医一来,便立即宣他到坤宁宫来。”
传出这样的谣言,后宫那些个人必定会借机来看她的笑话,她得先做好安排才行。
“回禀娘娘,方才奴才已经派人去了。”香桂胆战心惊地上禀道。
“已经遣人去了?”皇后挑眉,威严之势直逼香桂。
“奴才自做主张,恳请娘娘降罪责罚。”
“降什么罪,你做得甚好,替本宫分了忧,起来吧。”
“奴才不敢,奴才谢娘娘。”
替皇后分忧这等荣耀,岂是她一个宫女奴才所能承受的。
“娘娘,后宫的流言该如何是好?若是传到慈宁宫那边……”
“这种小事有何难办?哪个奴才多嘴多舌,打发到慎刑司拔掉舌头便是。对了,还有昨日传话的小太监呢?”
“那是个在外头打扫的苏拉,并非坤宁宫的小太监。”亏得她昨日机灵,出去外头唤了个眼生的去传话。
“这等擅自做主,误传本宫旨意的奴才,让人处置了便是。”一条人命,在皇后眼中,也不过如此,皇后根本不将人命当回事。
昨日她是被敬嫔那贱人装神弄鬼给吓着了,事后再回想起来,又恼怒非常。这后宫的女人,谁手上没几条人命呢,若真有报应,那最该遭报应的,应该是慈宁宫那位。可如今你看,慈宁宫那位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享受着天下无上的尊荣。
倘若这般便是报应,那就让报应悉数降临在她身上吧,只要她依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只要她的儿子将来能够登临至尊之位,再多的报应,她亦无所畏惧。
香桂听闻“擅自做主”四字,心头不由一颤,她明白主子这是在敲打自己,便暗自告诫自己,日后侍奉主子要更加小心谨慎,绝不可再如这次这般擅自做主了。
香桂知晓近来自己在主子娘娘这里不如莲籽受重用,但她敢对天发誓,她劝主子娘娘乃是真心为了主子娘娘好,她的确是一心一意为了主子娘娘着想。然而,主子娘娘愈发偏激,已不像从前那般还能听得进劝,行事也愈发欠缺考虑,偏偏莲籽那丫头处处迎合主子娘娘,如今主子娘娘更多时候是带着莲籽在身边侍奉,而她和苏嬷嬷则大多被留在坤宁宫看守宫门。
“娘娘,那太医那边,是不是要敲打敲打呢?”
就怕稍后其他娘娘小主们过来,太医在她们面前说错了话。
“太医的事与本宫有何干系,料想那些个奴才也不敢将本宫牵扯出来,再说那是传话的小太监自作主张,”
只要她不认,谁敢将脏水泼到她身上。
“那晴芳……”
“没用的东西,留着有何用。”
竟让敬嫔那人查出晴芳是本宫的人,晴芳那奴才也真是太没用了。一听说晴芳得了急症,本宫便知她已被敬嫔发现了。不过区区一个小宫女罢了,不值得本宫费心思,咸福宫那也并非只有晴芳这一个钉子,敬嫔拔掉一个,本宫再安插一个进去便是。
说起昨日之事,皇后又想起那些掉落的吉灯,此事颇为蹊跷,皇后心中有些许不安。得赶紧将中灯补上才行,若是让皇上、太皇太后知晓,可就不妙了。好在皇上前一日来看过本宫,昨日便没来。想到佟妃那狐媚子昨日侍寝,皇后心里又泛酸。
“吉灯如何了,内务府可送来了?”
内务府那处连夜将吉灯赶制出来,天还未亮便已挂上,娘娘放心,新的与原来的毫无二致。”为了这吉灯之事,她与苏嬷嬷昨晚一夜未眠。今日一早,苏嬷嬷便去小厨房为主子娘娘准备朝食,而她也在处理坤宁宫的诸多杂事。
皇后一出手,不到一个时辰,后宫的那些流言便已消散,好些个宫女太监被押到了慎刑司。不过即便如此,这流言在皇宫中该知晓的人也都已经知晓了。
“赫舍里氏的手段果然如往昔般狠辣,只是这种自欺欺人的事,也只有赫舍里氏自己哄骗自己罢了,还真以为别人不知道是她所为呢。”
承乾宫的钮祜禄妃听闻宫人所言,皇后将传布流言的宫人押往慎刑司,不禁嗤笑。都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的敌人,若论这世上谁最了解赫舍里皇后,那非钮祜禄妃莫属。
昨日坤宁宫的闹剧,她安插在坤宁宫的眼线早已传信于她。只是她想坐山观虎斗,这才未出手。果然,赫舍里氏没让她失望,就连敬嫔也非等闲之辈,昨日在坤宁宫大闹一场不说,今日这反击之举也甚是果断。只是不知接下来究竟谁胜谁负呢。
“倚兰,备轿,本宫要去坤宁宫看这出大戏。”
翊坤宫的佟妃将皇上新赐的金簪戴上,昨晚是她侍寝,今日她满脸皆是娇媚之态,春意盈盈。听闻静书禀报皇后处置宫人的事宜,佟妃挑眉讥讽道。
“掩耳盗铃,赫舍里氏真是有失身份,竟与一位嫔斗。”那些个嫔她根本未曾放在眼中,当然,必要之时落井下石她也不会错过,就如慈宁宫针对敬嫔那般。虽说她也嫉妒敬嫔,可却不像赫舍里氏那般掉价,直接与一个嫔正面相对。
“静书,让人去瞧瞧钮祜禄氏在做什么?”
未几,静书便回来禀报,说钮祜禄妃已前往坤宁宫,佟妃赶忙吩咐道。
“赶紧备轿,本宫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莫要迟了。”
后宫的两位妃主子都相继前往了坤宁宫,其他的各位嫔小主们在得知消息后,也都赶忙让宫人搀扶着,往坤宁宫赶去。咸福宫的李嫔知道锦瑶冒犯了皇后,自然不敢与她一同前往,还特意让人盯着锦瑶,在锦瑶出门之前,就先一步抵达了坤宁宫。
“小主,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坤宁宫派人请了林太医前去。”
“那咱们也一同去吧。林太医医术精湛,咱们得帮他向皇后娘娘请赏才是呀。”
坤宁宫处,锦瑶与林太医前后脚到达了坤宁宫。
“林太医,敬嫔的身体状况如何呀,这病恙可有医治之法呢?”
林太医跪地请安于坤宁宫殿内,皇后却并未叫起,直接开口便要给锦瑶定病。
忆起敬嫔昨夜所言,林太医又开始冷汗涔涔,不知该作何回答。皇后之意再明显不过,分明是要给敬嫔定病,可敬嫔究竟有无病恙,他根本一无所知,因为他根本未曾给敬嫔诊脉。
再者,他方才匆匆一瞥,发现敬嫔并不在殿内,心中暗自揣测敬嫔怕是去了慈宁宫,若当真如此,自是不能说敬嫔有恙。但如今皇后相逼,他又不能不言语。
“林太医为何不回话?”
再次逼迫林太医之时,通报声响起。
“敬嫔到。”
林太医如释重负,狠狠松了口气。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还未到请安时辰,锦瑶发现坤宁宫内后宫嫔妃们竟都已到来,就连皇后也已在座。
“敬嫔怎么来了,你身子有恙,应好生休养,不必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