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三天过后,就到了揭榜宣科的日子了。
“康陵七年,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
“甲等第三,探花,箪州郭慈恩~”
“甲等第二,榜眼,梧州叶知洵~”
一声又一声高昂的宣科传递到殿内外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待听到榜眼也出来了,议论声越发高涨。
“叶兄,恭喜啊,你是榜眼啊!只是不知这状元是何许人也!”
话音刚落,宣科声再次响起,“甲等第一,状元,京城冯家成!”
人海陷入片刻的寂静,一群考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怀疑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冯家成?是自己中状元都比他中状元的可能性大啊!
片刻的诡异沉默之后,冯家成倒是大摇大摆走了出来,丝毫不显心虚,接受众人对他的瞩目。
叶知洵刚刚因为喜悦而红透了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他只觉得讽刺又好笑,上面的人就是这么堂而皇之舞弊吗?
天下学子无数个日夜苦读无数次幻想的状元,就这么被舞弊出去了?
殿内的官员听到这最后状元的宣科声也是一愣,都在怀疑是出现幻觉了,直到冯家成进来谢恩,还觉得这一切都是错觉。
陈太傅最先回过神来,他怒视着周大人等人,那快要喷火的眼神像是在质问,一群饭桶,都是干什么吃的?
而周大人几人互相对视过后,回给陈太傅一个疑惑的眼神,昨儿个不是你派人吩咐我们推举冯家成为状元的吗?
虽然他们也觉得给冯家成一个状元镀金太过了,但是上面传下来的命令他们又不得不听。
可是现在见陈太傅一副怒容,几人也十分疑惑,目光又朝着冯家成的亲爹冯大人投去。
此刻的冯大人也是喘着粗气,一脸怒气,看着冯家成的眼神都要盯出一个洞了,恨不得上去将冯家成给拽下来。
几人见上面的人如此,心中凉了一大半,只觉得大事不妙。
冯家成倒是回了冯大人一个得意的眼神,哼,谁叫他只想着庶子,只给自己这个嫡长子安排一个末尾的进士,他偏不,他偏要靠自己当状元。
谁叫他命好,得到了那篇举世无双的策论。
宋沛年嘴角带着嗤笑看着陈太傅等一群人的眉眼官司,愉悦极了,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呢。
小皇帝也是一脸忐忑,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脑袋被各种情绪拉扯着。
而陆学士站在一边,面无表情。
小皇帝强撑着,敷衍讲了几句,就宣布了状元等人游街。
这边几人准备游街,京城的几个告示栏也开始张榜了。
告示栏都在京城人流量最大的中央,此刻都被侍卫贴满了,告示栏的一半详细罗列了这次科考的排名,另一半贴上了此次一甲三人的策论文章。
无人能阻挡住这前来看榜的汹涌人潮,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第一列状元的位置。
“哎,状元是谁啊?是不是箪州来的郭慈恩,我可是在他身上砸了十两银子呢!”
“什么郭慈恩?我觉得是钱云舟,我可是在他的身上砸了二十两银子!再说了,他的才气盛名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我觉得是叶知洵呢。”
“你放什么屁呢?我觉得是王留安”
“哎呀,状元不是那几个,是、是、是冯家成,冯家那纨绔子”
“你在开什么玩笑?是我都不可能是他”
一石惊起千层浪,像是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冯家成是状元这个消息瞬间炸开,百姓们纷纷都不敢相信,都叫嚣着舞弊。
仗着人多,一群人都开始叫吼了起来,说是要找朝廷讨要说法。
此时此刻,宋沛年提早安排的演员也开始发挥他们的表演了。
“那年的吴舍中状元也就算了,人家虽然名声不显但也是进过乡试三甲,十分勤学最后发力中了状元,今年却是冯家成?这不是开玩笑吗?”
“对啊,对啊,你看这篇策论,我一个只会认字不懂文墨的都觉得写得好,你说那冯家成写得出来吗?要说他踩大运撞上了,我也不相信这策论是他写的。”
“这科举舞弊可是大事儿,凭什么他们这些权贵连我们寒门寄予厚望的科举也要掺上一脚”
“我觉得就是有人故意吞我们的银子!”
“我不管,我的银子啊,赔我五十两银子啊!”
“我的银子啊,足足二十两啊,我卖了妻女才得来的银子啊”
几处公示栏都发生了暴乱,一群百姓仗着人多,再加上宋沛年安插的暗线蛊惑,纷纷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举手高呼着舞弊。
刚刚上马走了一段路的冯家成一行人被人群生生往后逼退,冯家成暴怒,指着面前的百姓怒斥道,“什么玩意儿,敢拦小爷的路,小心我将你们通通抓入大牢。”
走在最前面的几列百姓想起冯家成往日的恶行,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此时宋沛年提早安排好的眼线又开始发力了,“你个王八蛋,你舞弊什么不好,你偏偏舞弊状元,你还我银子!还我银子啊!”
“我投了叶知洵一百两,明明马上就有一千两的,都被你给搅黄了!我的一千两啊!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你这个祸害啊”
人群中虽然大多都是赶热闹的,但是押叶知洵是状元的也大有人在,此刻被这么一提醒也觉得自己到手的银子飞走了,纷纷上前讨要说法。
再说泥菩萨都有几分脾气,刚刚冯家成那副不把他们当人看的样子,更是让他们想要将冯家成给暴打一顿。
一波又一波人浪朝着冯家成等人袭来,冯家成被逼下了马,一旁的侍卫纷纷上前镇压百姓。
此时冯大人也来了,他带来的下人将冯家成拉到一边,冯大人立刻就给了冯家成一个巴掌,“废物,看看你干的好事,给你铺好的路你不走,你非要给我将路碾断!现在看你如何收场!”
一巴掌将冯家成打蒙了,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冯大人,冯大人又是一脚踹了过去,“若你平时多读点儿书,来的人都不会这么多。”
说完又吩咐”
人群中,刘自黔将身上的包袱递给了随行的书童,“刘家传至我这一代,已是人丁凋零,可我此行,不愧天地,不愧祖先,若我此行有去无回,阿桔,你一会儿不必上前,也不必替我收尸,你回江洲替我问候祖母好便可。”
说罢,刘自黔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走去,书童阿桔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伸手试图想要拦住义无反顾的刘自黔。
刘自黔穿过人群,走向了最前方,拿起了鼓杖,敲起了伸冤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