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哪里猜得到是什么，看孟长津那副死样子，那拽拽的表情就像在说，“猜，不猜的话，绝不打开。”
于是，芦苇耐着性子随口说了句。
“总不会是几岁时刚从青城回来那年，你欠我的哪吒造型的糖葫芦。”
孟长津手捂着点了一支烟，借此掩饰微震的瞳孔。
“打开看看。”
芦苇切了一声，盖子打开，傻了眼。
面前赫然立着一尊活灵活现的哪吒，就连那风火轮泛着金光，混天绫的红颇有排山倒海扑面而来的气浪，那火尖枪的头泛着银光，尖尖上还挂着一条链子。
链子下端，坠着三两只迎风的芦苇。
幼时脱口而出的玩笑，一句故意为难的戏言，被眼前这位吞云吐雾万事不入心的孟阎王实现了。
他做到了，做的还挺好。
芦苇巴巴看了许久，一句话也没有。
孟长津呢，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她对面，注意着她的表情。
“怎么样啊？给个评价呀。”还是那种语调，能听出欢快。
芦苇轻咳一声，挂断还在和李媛通话的手机，剩下的话，不适合再有人听墙角啦。
“评价什么呀，这有什么好评价的。我记得你小时候还答应我，学京戏呢吧？当时你夸下海口应下的是定军山还是贵妃醉酒来着？”
芦苇眼皮微微掀起，没有给眼前人嘚瑟的机会，抬手把哪吒的火尖枪掰下来，吃了下去。
心思挺巧，口味也好，不甜也不腻。
孟长津在笑，抖的跟个筛子似的。“暖暖，秋后算账，还得是你。”
李媛的发过来三个问号，芦苇直接把失去火尖枪的哪吒给拍过去了。
那项链芦苇本不就多看，定是价格不菲的。
孟长津看着嘴硬的她，无奈地摇摇头，走过来帮她把项链戴好。俯在她耳边说，“下次嘴硬，脸别红。”
说完，三两步走出凉亭，站在亲暖的阳光下，“去换衣服，红馆有人等着呢。”
芦苇原本以为她这春节就这么无聊地荒废过去，听他这么说蹭地一下就站起来。
膝盖上的伤隐隐作痛，疼的她呲地一声。
“你让厨房把这个给我放好，我回来吃。”
得，这句话，彻底暴露了心思。
也没换平日里穿的那些，元姐前几天连着给她做了好几件这样国风的棉衣。
她选了一件半袖的云锦暗花的棉衣，衣领那还有莹白的兔毛。既保暖又灵动。
孟家没有闺女，惠姨和元姐对女孩的那些心思，全在她这了。
“也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你都三十岁了，还装嫩。”
芦苇抬脚就是一脚，人没踢到，鞋子甩出老远。
孟长津笑的开心，没理会她这个残疾人在后面张牙舞爪的发威。
去红馆的路上，芦苇好奇，“大年初一，那几位不在家表孝心，去红馆干嘛？”
开车的孟长津睨了她一眼，冷哼道，“有位大仙儿一早跟他老子干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是子晋？”她几乎是很确定地在问。
“嗯。昨晚周家的车十二点才从唐家离开。”孟长津点着方向盘，又偏头看了她一眼，“想知道为什么吗？”
芦苇手臂上的石膏，还有他昨晚留下的墨宝。
也没抬头，“还能为什么，唐璜那继妹，今年有二十二？”
噗呲一声，孟长津笑出了声，“你怎么知道那是继妹？万一是亲的呢。”
“管他亲的厚的，大七八岁呢，周清华可真行。”
车子重新启动，街面上空空荡荡的，路两旁的装饰品很有过年的味道。
这街景，是萧条还是年味？
红馆门口，孟长津还想让她坐轮椅，被芦苇一口回绝。
“那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独臂大侠拽着车门不下车。
“我可警告你啊，你只有十五分钟时间。”孟长津就站在副驾驶边上，瞪着她。
“威胁谁呢。”芦苇就是不下去，推着轮椅过去，会被人笑死。
“十三分钟。”孟长津看着腕表报时间。
芦苇意识到什么，乖乖地下了车，被人推着上了楼。
等他看到陈北的那一刻，基本确定内心所想。
一个隐秘的包房，还有一位本该在京城的神秘人。
就算背着光，芦苇只看着剪影便认出了他。多年未见，风华依旧。
“哦，天哪，多年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芦苇张开双手，“费，好久不见。”
费，全名费邮，比芦苇他们大二十岁。当年在芦氏，机缘巧合下，跟芦苇成了好友。
他是个怪人，脾气怪，性格也怪。说起来他们的相识，源自于一盘五子棋。
孟长津把人送到后就出去了，这屋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故友相逢，一个漫长的拥抱是免不了的。
时间还剩下最后三分钟，费就要去机场转机，飞国外。
“费，我有话直说。我想让带着你的科研团队，回来帮我，一起做光伏。”时隔多年，芦苇实在拿不准对面这人的心思。
费扶了扶眼镜，看着眼前之人，“好。”
这个回答太过干脆，芦苇原本准备好的所有措词，都没了用处。
她把毯子拿开，从轮椅上站起来，坐在费对面的沙发上，“费，我很抱歉，不该利用你的同情心。
芦氏集团当年的紫晶系列已成云烟，而我新成立的光伏科技，还只是胚胎。你确定，要来？”
费端起咖啡跟她碰杯，“芦总，合作愉快。”
说完，便起身去拿衣架上的外套，“我赶时间要飞去，半个月后我一定回来。”
他抱着芦苇，“丫头，不要害怕。到现在，我依然感谢那盘五子棋。”
孟长津看到走出来的人，微微颔首。随后就对着陈北说，“陈北，用最快的速度把费博士送去机场。”
“好的，老板。”
费邮消失在电梯里，那扇门合上前，这个科研怪人还在对她笑。
孟长津揽着她的肩膀，“走吧，那边人都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