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津还真的就在天黑前给她把那房子拼好了。
只是商家少送了一条灯线,一楼是暗黑的。
等着商家补货还需几日,芦苇拆了孟长津原来送她的一个台灯,点亮了那层暗黑。
剪完头发的她溜溜睡了一下午,他呢,任劳任怨地拼了一下午。
夸下海口的是他,干活出力的自然也是他。
被点亮的那抹昏黄映在她好看的瞳孔里,暖洋洋的一片。
孟长津取下晒了一下午的衣服,准备离开。
“我帮你熨一下?”就这么出去,实在不符合孟长津的身份。
孟长津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抓着衬衫的手就停在那里。直到,从他指尖离开。
他的手上还有她常用的洗衣凝珠的香气,那种好闻的蓝风铃的味道。
唐璜不服气,叫嚣着今晚要与他再战三百回合。孟长津坐在沙发上,看着时间一点点流失。
也没催促,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俯着身子一下一下的熨着。
这是,孟长津三十岁的人生中,第二次迟到。
迟到的,心甘情愿。
孟长津走后,芦苇小心地把那个家搬到卧房的五斗柜上。位置再三调整,终于确定。
她坐在床尾处细细地看着,把在国外时打印好的一家子3d模型,放了进去。
这是,她曾经的家。
窗外树叶晃动,起风了。
芦苇关了空调,把屋里所有的门窗打开,形成的对流吹得房间挂着的风铃叮叮响着。
下午睡了太久,她平躺在地板上感受着大自然的风流涌动。
等到小区亮起了灯,她才换好衣服出门去。
也没开车,借了楼管小李的电瓶车去找李媛。
李媛跟她是大学同学,俩人头对头睡了四年。
两人说起衡江,话题就多了起来。一来二去的,开始熟络。
李媛毕业后靠着家里的关系进了烟草局,工作清闲,收入尚可。
现世安稳并不能阻挡李媛躁动的心,前年辞了铁饭碗,开了家甜品店。
店铺是自家的,免了房租,其他的就是自负盈亏。
今年开始,她的这家甜品店有了名气,客户多了,收入也多了不少。
骑着电车一路到了商业街,李媛的店就在商业街的入口处,位置极佳。
“老板,来一份芋泥盒子,不要蛋糕只要芋泥。”
芦苇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李媛从后面掐着腰出来骂人。
看见她,又折返回去,没一会儿,真的给她一碗全是芋泥的芋泥盒子。
“吃吧,看能不能噎死你。”
芦苇笑着没说话,用勺子挖了一点细品着。“嗯,味道有些淡。”
李媛对着吧台的小女孩文静说了句,“做一杯茉莉奶绿。少冰,半糖。”
忽然又想到什么,跑去吧台,拿了厚厚一叠报纸出来。
“喏,给你搜集的情报。”
芦苇看着孟长津清晰的脸出现在报纸上,那不耐厌世的神情,高清显现。
“身边的人,娱乐圈新晋小白花,清纯出名的。”李媛点了点那个名字。
芦苇努力回想着,“是她呀。”
芦苇把报纸推到一旁,“不说这个,给你推荐的那几只股票,买了没?”
李媛响指一打,颇为兴奋,“文静,给她来个草莓塔。”
看来,挣的不少。
“我可真谢谢你,至少挣了这半间铺子。你的那份,我照例帮你存着。”
芦苇眨眨眼,看向窗外。
攒动的人群,繁华的街景一角,芦苇望着两米外的人,快速转过头。
“我先去柜台里面。”话没说完,芦苇就已经离开凳子。
李媛不明所以,看着窗外靠近的人,没有说话。
报纸收起,她起身走向门口。
“你好,欢迎光临。”
进门的人第一眼看向刚才芦苇坐过的位置,“那里的人呢?”
李媛故作吃惊,“找我吗?我是老板。”
女孩摇摇头,“奇怪。”
李媛指了指文静,“那你找她?”
女孩又摇摇头,“许是我看错了,抱歉。”
店内重新归于平静,芦苇才慢慢起身坐回刚才的位置。
“你认识?”李媛试探着问。
“嗯,周子晋姑姑家的妹妹。叫什么,我忘了。”芦苇看起来,很是哀伤。
“你又没做什么,为什么不敢见他们?”
芦苇喝着奶茶,“你不知道,我爸的事牵扯甚多。当年的真相,我在暗处都查的这么费劲。更别提在明处,那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她的心思,孟长津不可能猜不到。可他猜到,还依然拉着她走回衡江。
单单这份情,芦苇就无以为报。
李媛松开她的手,把她刚吃的这些打包好。
“走走走,带你去吃夜市。”
俩人背着包出门去,还是那辆小电车,临走前嘱咐文静给云澜苑芦苇家送些面包过去。
夜市的烟火气是最能安抚人心的。
这种体验感,芦苇这几年才开始真的融入这样的市井烟火气。她在邻市这样的夜市,第一次自嘲地吃完她曾经看不上又嫌弃的食物。
“还喝酒吗?”
芦苇摇摇头,“西瓜汁吧,这两天酒喝太多。”
“芦苇,一直没问你,跟着孟长津,快乐吗?”
芦苇吃着毛豆,轻轻叹息,“孟长津这个人,薄情狠戾,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跟着他,生活能容易些。”
她放下手中的毛豆,勾着手指让李媛凑近些,“而且,孟长津活儿好资本也足。”
说完,两人羞涩的笑着,还激动地跺着脚。
孟长津是天生的霸主,他可以容忍不爱和奉承,可他无法容忍背叛和抛弃。
芦苇跟他的这场游戏,最终决定权,在孟长津手里。
他对她好,也只是想对她好。仅此而已。
李媛家境中等,没有接触过他们这些金字塔尖上的人,自然也不懂芦苇一直说的桎梏是何意。
芦苇看着血红的西瓜汁,“李媛,你看。你不喜欢吃毛豆,今晚它出现在餐桌上,你可以尝一尝,也可以忽视不吃。你爸妈不会怪你,也不会强制你吃。
可孟长津那样的孩子不同,毛豆在这,他就得吃,不吃也得吃。”
就像那道花开富贵,孟长津看一眼都嫌多,可孟家的年夜饭照例会有。
家世对他们,是纵容,也是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