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守哲面无表情地仰着头躺着,“你说得有道理。现在确实不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但是,那个小丫头必须死。”
尹任看向尹守哲,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和眼中的杀意,不禁在心中再一次摇了摇头——主子要杀死小福星凤珠郡主,这似乎又变成了主子的一个执念了。
可一旦某件事、某个人成为了一个人的执念,那理智和理性就几乎无法共存了。
没有了理智和理性,那么今后行事必然更容易莽撞冲动、更容易出现纰漏。
尹任心中突然就觉得慌了起来。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和主子争论或者是规劝的时候,他只能依旧是不再说话了。
这时,门外传来长兴的声音,“爷,夫人和少爷从胜义国公府回来了。周老太爷和老夫人也跟着一起过府来了。”
尹守哲听了,用力地狠皱了下眉头,脸上涌起了一股不耐烦。
唉!眼下,这个岳丈大人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给予自己什么帮助了,却还总是要摆出岳父长辈的姿态指手划脚,说三道四,真是让人心烦。
然而,在目前这种形势下,还是需要将这翁婿关系继续维持下去的。
“唉!”尹守哲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要将心中的不情愿、不甘心、不耐烦全都靠着一声叹息丢出去。
“知道了。老太爷和夫人问起,就说我刚刚脚踝疼得厉害,这会儿才睡着了。”尹守哲说着,将旁边的薄被扯过来盖到了身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双眼,倒像是真的已经睡过去了一样。
“是。”长兴应着。
尹任看了看闭着眼躺着的尹守哲,想了想,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
刚刚主子让长兴说主子睡着了,而自己又在书房里,如果夫人陪着周大人和老夫人这会儿来了书房看女婿,见到自己在这里就有些不太好解释了,主子的谎言也就一下被拆穿了,因此,自己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主子借睡觉为由搪塞那几位,那就让主子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睡吧,至于真睡假睡就无所谓了。
尹任从书房里退出来,穿过院落朝外走去。
刚刚跨过院门,就见夫人周露荷陪着自己的爹娘朝着书房走来。
尹任见了,忙赶上前几步,躬身施礼,“见过周大人、见过老夫人、见过夫人。”
周露荷看着尹任来的方向,问道:“你是刚从书房过来的?”
“是,小的刚要去跟大人回事,结果发现大人睡着了,小的就没敢打扰,先退出来了。”尹任低眉顺眼的说道。
周俭听了,微微皱了下眉头,看了看尹任,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荷儿,既然贤婿正在安睡,他又是伤患,咱们就先不要打扰他了,让他安心地睡吧。我们先去看看柔儿。”
“也好。”周露荷应着,陪着自己的爹娘转身朝着内院走去。
尹任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内院的门里,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中。
周俭夫妇随着周露荷来到内院,远远地就听见一阵时断时续的琴音传出来,“这是柔儿在学琴?”周俭问道。
“是啊,才学不久。”周露荷点点头,“只是……柔儿好像对学这个没什么天赋。唉!姑且学着玩儿吧。”周露荷轻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周俭细听了听,也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琴棋书画固然重要,针黹女红才是一个女孩子的必修;而当家理财更是一个女子掌家做主的立身本领,这些也都不能疏忽。”
“爹说得是,女儿记下了。”周露荷答应着。
“嗯。”周俭又听了一会儿,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背着手离开了。
周俭夫妇和周露荷来到了内院小客厅中坐下,丫鬟送上茶退了出去,屋中只有周俭夫妇和周露荷三人。
周俭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想问什么,但是话没有出口。
有些事问女儿又能问出什么呢?女婿真正的想法能跟女儿说吗?
再说了,他作为父亲,总不能去直截了当地问女儿:“你夫君脚踝上的伤是真伤还是假伤?是真的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这话他怎么问呢?
如果说女婿这次受伤真的是意外倒还罢了;如果是有意为之……那他不肯去胜义国公府交好走动,却要勉强荷儿带着宗儿前去。就凭这一点,他周俭这个做岳父的就已经是有几分不满了。
唉!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将自己的疑虑说与女儿听,女儿本身就是个单纯柔弱的性子,如果再为此多思多想、担忧烦闷……那女儿这日子过得不舒心,自己这个做爹的也不会安心。
再者,如果自己的女儿直接去问尹守哲,或是由此也怀疑些什么,那是会影响了他们夫妻的感情的。
唉!周俭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坐着边喝茶,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
他的女儿单纯善良,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好,就让她简简单单地过简单的日子吧。